[原创] 又见炊烟袅袅时
2022-01-08抒情散文杜永生
又见炊烟袅袅时文◇杜永生元旦三天假,二天时间在老家度过。这两天里,我感受最为深刻的是原先那断断续续地炊烟再次袅袅升起,再次显示了乡村应有的特殊的景致。下车后当我行走到村庄的边缘时,也正是中晌做饭的时间。阳光出奇的匀净耀艳,温暖眩晃,澄旻的天……
又见炊烟袅袅时
文◇杜永生
元旦三天假,二天时间在老家度过。这两天里,我感受最为深刻的是原先那断断续续地炊烟再次袅袅升起,再次显示了乡村应有的特殊的景致。下车后当我行走到村庄的边缘时,也正是中晌做饭的时间。阳光出奇的匀净耀艳,温暖眩晃,澄旻的天空的底色浅蓝,那绵密的朔风还是一刻不停地肆虐着,裹挟着或青蓝或白皙色的炊烟徐徐悠悠、顿顿突突地穿越干巴的树丛,绵延迤俪、跌宕有致的漫溢在村庄的每个角落,豁然入目,沛然入怀。寒冷的空气中因有了焦糊的炊烟味道而觉得温暖与祥和。
“奶奶,我们回来了!”离家门口还有百十来米,女儿就开始叫嚷开了。母亲系着围裙,手里捏着锅铲子,站在厨房门口,高声应允着:“乖乖孙女回来了,冷吧,赶紧进屋!”母亲正在小小的厨房里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的忙碌着。此时正炒着芹菜。阳光尽情地从开着的厨窗里倾泻进来,照在母亲带着笑意盈盈的脸上。屋里那稠密的蒸汽正不断地一层层一拨拨从锅盖的罅隙中流溢着,始终弥散在整个厨房,踯躅徘徊着。蕴藉着大米的清香,蕴涵着菜蔬的美味。赶紧丢下手中的物品,踅身坐到锅地上。母亲平时是不希望我来烧锅的,因为那天气温明显下降,烧锅也是最暖和的。灶膛里的火噼啪燃烧,很快我的脸颊被熏染的滚烫,周身感到热乎乎的,此刻,屋内因浓郁的蒸汽而有了浓重呛人的青烟味。母亲用力揭开中锅的锅盖(我家的灶台是分大、中、小三口锅的),锅里是烀熟了的咸肉,忽地一下,蒸腾的气浪直冲屋梁,厨房即刻被笼罩在云蒸雾集的烟霞雾帐中。瞬间,从窗棂、门扉、灶洞以及墙壁的罅隙处向外氤氲。
吃惯了也吃腻了那液化气蒸煮的米饭和炒菜,总念想着每周回到老家能真正地品尝大锅烧煮的饭菜。这么多年来,家里的土灶台始终使用着,那一直放置在墙角的液化气罐还是去年八月份灌的呢,至今还有大半罐子呢。也曾经要求母亲把灶台拆掉,可母亲就是这么执拗,她每次还要带着嗔怒的口气说教我:“我要是用液化气,你还能吃到锅巴吗?你还能每次回来吃的这么饱吗?还能再烧烧锅,体验农村生活吗?”母亲说的这些话犹如醍醐灌顶。这不是简单的灶台啊,它融熠着母亲对子女的情感,涵濡着子女的心灵。这个灶台又怎么能拆掉或遗弃呢?再说了隔三岔五的还要烀上一大锅猪食呢。
随着近几年农村生活条件的极大改善,许多农户不再烧锅了。那面积不等的锅屋也大多变成了宽敞明净的厨房了。日益减少的“草堆子”,浓郁的炊烟一度有消失的现象,许多次回家是很难闻到那特有的味道的。许多农家使用上了液化气,烧饭干净、方便、快捷,从现实的角度来讲,这也确实在拉近城乡之间的距离。然而这一情况在最近有明显改变。随着液化气价格的不断翻涨,很多农户又烧起了柴草了。原先一度闲置的锅台再次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了。想想也是,这一罐子液化气在100元出头确实让人承受不起,而且一罐子气也只能够用那么一个月多点,城里的居民无法改变,而乡下人却受不到这样那样的约束或辖制,他们重新使用了上灶台。
在乡下,不论是贫穷或富庶,每家都离不开灶台的。支锅垒灶是极为讲究的。一般是要请手艺极为高超、口碑甚好的泥瓦匠来完成的。他们垒砌的灶台不仅烧将起来省柴好用,关键是能保证数年墙体无有罅隙。现在每家的灶台上都镶嵌了雪白的瓷砖,干净、亮堂。灶台垒砌好了,就要“热锅”了,左邻右舍会积极地燃放起炮仗来,家人会很开心地准备着一顿丰盛的酒菜来招待他们的。一般的灶台上是分里、外两口锅的,有的是三口锅,里锅煮饭,外锅炒菜,两锅的夹隙处会设计有一个小小的锅炉,上面的锅盖小巧而精致,这里时常保有着热水。“Y”型的火叉沉甸甸的,经久的磨砺变得亮锃锃的。灶墙的面上还会拴通一根麻绳,就地取材在冬天可以及时地烘烤一些棉鞋、袜子、手套,有女人坐月子的人家更是挂满了尿布丁子。灶台的内面的锅洞子是放置火柴或打火机的,正面锅洞子里就是小猫在冬天里温暖的家,它几乎时时慵懒、散漫而潇洒的窝睡在这里,很惬意,很得宜。
灶台上排放着一溜的油、盐、酱、醋、糖、味精等调味品。两个锅盖硕大而厚实,起初都是经过桐油的浸染后黄亮亮的,并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气味,后来渐渐地由黄变褐,那不断被蒸、煮、熏的面上渍染、堆叠着一层厚厚的油腻,但锅盖极为紧固,密闭性很好,严丝合缝,将锅中的饭菜味儿焐得严严实实。
大锅煮饭、炒菜那才叫香啊。那饭吃起来劲道、米香纯净;那菜嚼起来透鲜,味觉深远;还有那炕出来的锅巴,更是焦黄、香喷喷。所有的味儿都氤氲着乡土气息的浓厚与纯朴。
锅地上堆积着柴禾、干草,那稻草紊子里还会捂着山芋。烧锅时也要扒拉出几个把放在锅膛里。其实烧锅看似简单,实际也还有一些技巧的。会烧锅就省柴,否则就会将柴草盎成了灰烬。至今,我每次回去都会想着帮母亲烧锅的,一来减轻母亲“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的忙碌,二来在冬天里烧锅是很暖和的。虽然每次母亲都不允许的,可我还是为有这亲身的体验而感到愉悦和幸福。在烧锅的同时和母亲说着话,汇报着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情况,难道不也是在享受着家的温暖吗?
虽然也不经常来烧锅,但我始终会掌握好这把火的火候的,该是柔火不能急,该是猛火不能缓,难怪母亲还经常表扬我这个锅烧的还和从前一样啊。每次听到母亲说的这些话,总强烈地感受到,回到乡村回到家就是生活重荷后的释放,是心灵的真正归处!
土灶的再次兴起,乡村又还原到了真实的底蕴之中,我们该有怎样的认识或感慨呢?作为这些生活在农村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无奈中的必然。想想看,许多的农村人生活还并不富裕,一再上涨的物价,迫使他们回到从前。这两天我时不时地在村里转悠,也时常看到一些农户在拾柴,刮草,劈柴,折树枝。那些曾经“退役”的农具再次用上了排场,如镐头、斧头、镰刀、锯子、划子、扁担、篮罩子等,那家家户户门前的草堆子也渐渐多了、大了、高了。不时地还可以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是又一家的土灶完工,是“热锅”的庆贺。还有的农户居然当上了“拾柴郎”。老朱叔就是其中的一位。他天不亮就起床,开着他的那辆震天响似的又老掉牙的耕田机满村满郢里刨树根、划干柴、刮荒草、折枯枝,掰树杈。每天都有一车多的收获。他说,从事“拾柴郎”的活计也是看到了这里的商机,现在液化气这么贵,煤也跟着涨、电也不便宜,还是烧柴草省多了,一个小草堆能烧好几个月,现在一担(100斤)的干柴草要卖到30元,一耕田机的柴草能卖到200多元,而且非常抢手。一般赶在逢集日到街市上出售。他从去年底就开始从事拾柴的活计了,甭说收入颇丰的呢。这也是很轻松的活儿,比外出打工强,也非常省心。母亲在我临返县城时说了,家里房前屋后还有三、四个大大小小的树根,赶下周回来把它们都刨出来劈成柴片片,等着过年时烀咸货呢。
当然,因了家家户户的土灶的再次使用,那似乎久违的炊烟再次弥漫在乡村的上空。母亲永远是炊烟最好的守望者。母亲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铲一次锅底,门前就会多出一个醒目浑圆的黑圈圈;掏一次膛(锅)灰,粪堆上又多了有机肥的存量。这些草灰是最好的有机肥料,倒在自家的粪堆上,生怕被风刮起又赶忙泼水浇盖。这些草灰将来多是用在菜地上。
天不亮,就听见母亲在门外“嘎吱!嘎吱”锅铲铲锅的声音,在乡村的清晨,这是和鸡鸣、狗叫、鸭闹、猪哼的声音有趣的组合,是和谐而悦耳的声音,是乡村的起床号,是农家人又一天辛勤劳动的赞歌!当清晨的第一缕炊烟升起的时候,乡村也被熏染而醒……
其实我倒认为,岁月的浸润,不论是过去或是现今都积储了太多的人生体验和体会,理想与现实,感觉与感性,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对于乡村,你会有太多的忆念与笃眷,有太多的温馨和美好,我们不论年龄有多大,阅历有多深,见识有多广,而内心深处真正追求的,还是那种清纯素朴的生活。
一个人生命的根在哪里?在养育你的那片故土里;一个人生命的魂在哪里?在那浓浓的乡情里。(全文3122个字,于08年1月4日凌晨1时完稿,7时44分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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