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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和鸟儿相遇

2020-09-24叙事散文李兴文
雨后,天色晦暗,天气渐冷,这个样子好像在说明世间的晦暗和阴冷总是连在一起的。很有添加衣服的必要,但不在家里,加不了,只好硬撑着,等到中午回家再说。这才想到了野兽们具有的种种便利之处。它们在春季里脱毛,在夏季里大量进食摄取营养。秋天一到,它们
雨后,天色晦暗,天气渐冷,这个样子好像在说明世间的晦暗和阴冷总是连在一起的。很有添加衣服的必要,但不在家里,加不了,只好硬撑着,等到中午回家再说。

这才想到了野兽们具有的种种便利之处。它们在春季里脱毛,在夏季里大量进食摄取营养。秋天一到,它们身上的毛又浓密地生长出来,体内也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脂肪,用以抵抗冬日的严寒,漫长冬季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样,一个让我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重又出现:野兽凭靠自然的节律和它们的本能在天地之间好好地活着,人,却非要修房造屋不可,非要穿上衣服不可,并且被另外赋予多重意义:实用,审美,尚德,也由此和动物们明确区别开来。从人的需要和愿望的角度来说,人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叫做进化了,但从动物的自动适应自然变化的能力方面来说,人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可否应该说人已经退化了呢?


也许是天气突然变冷了吧,门里门外,少有人的踪迹,就连平日里的嘈杂都减弱了许多,当然主要是人声的嘈杂。每当此时,欣欣然亮丽起来的总是鸟声,唧唧啾啾,清晰响亮。发出鸣声的多为平淡无奇的麻雀。檐边,树枝上,草丛里,地上,到处可见它们敏捷、活跃又勤勉的身影。麻雀的鸣声十分短促,给人以少年气盛血气方刚的感觉。再说,麻雀的鸣声从来都是比人的各类歇斯底里的叫嚣声、撒泼声和音声不尽相同的叫骂声好听得多的,不毁不誉,不褒不贬,不臧不否,鸟儿的鸣叫仅仅是为了实现交流信息的目的,但另据说也包含着表达各种情绪的意思,无论如何,也都是生的需要,是活的需要,但又听说不能叫做生活的需要,因为据一些学者说“生活”的专属权仅仅是人的,就像一句英文说得那样:Human is life,animal is live.这个表达真是太准确太严密了,我很佩服。

细究起来,诸如“人在生活,动物在生存”这样的话题常常会引发一场口水大战的,而“挑起战争”的人往往是一些让人莫衷一是的人物,但总体上会自然地分为两大阵营,他们是鸿儒与白丁,或者是学者与鄙夫。胸中墨迹淡薄的、妄自尊大又爱装腔作势的人总有丰沛的口水,喷向空中即为“标点”,且不乏腥臭与冰冷,善于思考的人以躲得远一些为宜,与其受难一般听空乏的演讲、承接有些浓度的口水,倒不如在秋末冬初的时候听听平淡无奇的麻雀简洁明快的鸣叫好一些。

说到平淡无奇的麻雀,就想到了不久以前偶然见到的一群行迹怪异、长相奇特的鸟儿。是在双休日的一个早晨,在公园里,一场夜雨停歇以后。空气润湿而清新,仿佛是从哺乳期的婴儿口里呼出来的,天光透明而柔和,好像接吻之前的对视那样恰到好处。

是在公园南面的一片坡地上,一幢住宅楼前面的花园里,有四五只鸟。它们有喜鹊那么大的身量,也如喜鹊那样机敏、伶俐,似乎长着黑白两色的羽。和喜鹊不同的是,那几只鸟拖着极长也极孤单的尾,黑色,长度与体长相当。这种鸟我此前从未见过,因而,偶然一见,我就认定它们是不凡的凡物。以前真没见过,也就不知道该叫它们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因何而来,到何处去。它们有别致的姿容和新颖的舞蹈,还有婉转而响亮的鸣声,我就对它们肃然起敬,也开始对它们屏息凝视。

早到公园的游人很少,总数跟那几只鸟差不多。鸟儿们在觅食,也在嬉戏,飞翔跳跃,颉之颃之。我从来对新奇之物怀有探究之心的。我开始猜度它们的来处。它们应该来自高山地区,凭他们修长而孤单的尾,我就敢肯定它们一定生存在空旷的原野或者林冠一带的。总之,它们应该是极善于飞行和滑翔的鸟,定然不善于穿行林间和临水而栖。

它们又何以到河谷地带、并且是进入城市的呢?不得而知,但愿它们不是因为失去了家园之后无可奈何的迁徙,也但愿不是食物匮乏或者天气变得极其冷酷之后、它们的羽毛也不能抵挡酷寒天气了才这样迁移。根据近年来城区四周山上高山植物越来越丰茂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很小或者没有。那么,另一种可能就要让人心生快意了:它们的生存领地自然扩展了,并且终于扩展到了城市里,如果真是这样,不啻是令人愉悦的大好事。

但愿如此。

此后多日,那些奇异的鸟儿们再未现身,我就疑心它们可能只是在长途迁徙的途中打此路过,降下云头来小憩,顺便觅食,然后继续前行。如果真是这样,当然也是好事,它们毕竟还有处可来,也有处可去。它们还在继续迁徙,说明它们的家族人丁兴旺,它们的种群的总体生命力依然旺盛,对于一群生命来说,没有比成群结队的迁徙更好的事情了。

虽然再未看见,我却记住了它们游戏和觅食的样子,我以为鸟儿以及像鸟儿一样的生命能够无忧无虑地跳跃翻飞、能够自由无羁地觅食,它们真是太幸福了。

还记得早春的时候,春寒尚未散尽,也是在双休日的一个早上,我去散步,我也看见过一只硕大的鸟,我似乎还知道一点它们应该属于水禽或者涉禽,但我实在不知道它们究竟属于哪一类型就不敢贸然下结论。那鸟儿有铁画银钩一般带着强健关节的长腿。除却黑色的尾羽之外通体洁白。长颈,长喙。我看见它的时候,它站在河滩上的一块石头上静思默想,它的眼睛直视的前方正好是横跨江面的竣工不久的廊桥。抑或它正在观赏那座廊桥的古韵古味才那样气定神闲,才对不远处公路上的车流不惊不奇,才对河边栏杆里侧的许多游人毫不防备的吧,它的安之若素的样子俨然一位身经百战处变不惊的将军。那时候,许多人都发现它这位器宇不凡的不速之客了,都向它投去好奇而惊喜的目光,令人欣慰的是那么多人好像谁都不愿意惊扰它,就连对它的比比划划的动作都显得相当含蓄和羞涩。

后来,它好像志得意满了,它就起飞了,它优雅地飞越廊桥的金色琉璃顶,盘旋一圈,攀升到一定的高度以后,就向大江的上游方向飞去。

也就见过这一次,那只很大的涉禽以后是否还来过,我再没遇上,我不知道关于它以后的事情。后来,我有幸碰上了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他告诉我,那叫白鹳,是南方北方都能生活的涉禽——我告别知识渊博的人径直走了,我以为他的下言我无需再听,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死板的知识,我只想关心鸟儿的去向和归宿。我想,起码,但愿它们最终不要果了一些“两脚兽”的腹,而是平安地活着,并能够生儿育女。我又想起,原来它很孤单,孑然独行,茕茕而飞,不论怎们说,它应该有一两个同伴的,却没有,只是孤独地来,也是孤独地去,当然,也许它有家人和同伴,只是我没有看见而已。可是,谁又知道呢?虽然它能够自由飞翔在天空,也能自由行走在江渚河畔,可是它们的生命比我们的更加脆弱,也更加祸福难卜,并且,在这一点上,它们和我们一样艰难一样要面临更多的挫折。如今,大河两岸到处都盘踞着龇牙咧嘴也奇丑无比的淘沙船,不知道那些丑陋不堪的庞然大物们喧嚣扰攘的大江两岸现在还有多少地方可以做那些鸟儿们的家园并让它们生儿育女。于是,我能做的,只有为它们送上永远都有完好家园的衷心祝愿吧。

在我所生活的北方,以上两种鸟儿当可算难得一见的珍奇之物,我很幸运,我见到了,并且我见到的它们都生活得很好——生存得很好——它们也都很美,我承认它们一定拥有跟我一样神圣的生存权利和享受自由快乐的权利。因此,我又衷心祝愿它们:平安地活着,也要自由地活着,快乐地活着,但愿它们求得生存的高超本领让我始料不及。

门窗外面有了更亮的天光,说明阴雨天气正在远走或者已经远走。远处的房檐上也出现了一大片标本一样的阳光的影子。那一片弥足珍贵的阳光里,站着一排踌躇满志也喜不自胜的麻雀。

2012-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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