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夹菜角

       某日中午吃烧饼夹卤串儿，我问18岁的儿子：“你吃过烧饼夹菜角吗？”

       儿子不屑，疑惑地问：“烧饼是烧饼，菜角是菜角，烧饼夹菜角，哪有这种吃法？肯定没啥吃头儿，烧饼夹牛肉还差不多。”

       “你爸爸小时候，想吃烧饼夹菜角，还得是跟着你爷爷、奶奶去赶集才能吃得到。烧饼夹牛肉，谁买得起呀！”想起从前的吃食，我禁不住叹上口气。

       记得母亲的一位堂姐专门卖烧饼夹菜角。那位姨姨不会骑自行车，每一回大清早赶集，都得姨夫骑车把她送到集市上，下午再去接她回家。有时候烧饼、菜角卖不完，他们回来时又正好路过我们村头，就会拐到我家里，把剩下的烧饼、菜角送给我们吃。虽然烧饼、菜角都已经凉透，但我吃起来仍然觉得味道美极了。在母亲的众多堂姐妹中，我只认识这一位姨姨，烧饼夹菜角应该功不可没吧。

       为什么家里不做烧饼夹菜角呢？因为打烧饼需要用平底鏊，家里的锅都是凹底锅，不适用；菜角要用油炸，油却少得可怜——各家各户种花生、油菜、大豆都是一星半点，榨出来的油就更少，平时炒菜都得俭省着用，炸菜角只有逢年过节才敢奢侈一回。

       等我上了初中，人们开始大面积种棉花，棉籽可以榨油，各家的油才不再稀缺。有了棉籽油，就有人开始买平底鏊，自己在家打烧饼、炸菜角。没有平底鏊的人，也有样学样，去借平底鏊打烧饼。整个村子里的几口平底鏊都很忙，东家用罢西家用，几乎难得空闲。那几年，烧饼夹菜角让我们过足了嘴瘾，渐渐地觉得它不再稀罕了。

       现在的县城和乡村里，卖烧饼的摊位非常多。烧饼可以夹卤串儿，也可以夹煎鸡蛋、煎土豆丝、烤香肠、羊肉串、烤鱿鱼、卤牛肉、卤羊肉等等，价格从两三块钱到几十块钱。县城里还有一家“豪华烧饼店”，专门卖烧饼夹海参、鲍鱼等海鲜，一个烧饼就得一两百元。有知道行情的朋友说，可不能小看卖烧饼，那些生意好的摊位，一年能赚二十多万块钱呢。

       烧饼摊位这么多，我却没有再见到过烧饼夹菜角。也许真的像儿子说的那样，烧饼是烧饼，菜角是菜角，烧饼夹菜角这种吃法，确实让很多人难以想象——可它真实存在过，却又像一阵微风刮过去，不曾留下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