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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散记(二)

2020-09-24叙事散文清浅居
题记:故土,对一个人来说会是什么呢,一种牵绊,一壶老酒,一段情事,还是一帘烟雨后依稀可见的村落,我不得而知,但当我陪同年事已高至九十的老父亲回乡探亲访友后,我对故乡这个词汇有了更深的理解和体会。这场相聚也算是蓄谋已久,在两位耄耋老人的归望中



题记:


故土,对一个人来说会是什么呢,一种牵绊,一壶老酒,一段情事,还是一帘烟雨后依稀可见的村落,我不得而知,但当我陪同年事已高至九十的老父亲回乡探亲访友后,我对故乡这个词汇有了更深的理解和体会。

这场相聚也算是蓄谋已久,在两位耄耋老人的归望中、期盼中实施了。

九月的江南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在等候着我们,小桥流水?船娘河埠?菊香蟹肥?秋雨烟濛?

月夜 不知怎的,这夜竟毫无睡意,白日的喧嚣此刻早已安歇下来,安闲的老式摆钟忠诚的摇动着圆坨一样的摆,一下,又一下,在寂寂的夜里发出固定的声响,我在故乡的这个夜里失眠了。

信步踱出老式的宅院,双脚穿着姑姑家自己用棕藤编织的凉拖,轻轻的走在青石板的路阶上,真的没有任何声息,从姑姑家的院子一出来,顶多两三步就是一条小河,没有目的的沿着小河慢慢的前行着,借着熹微的亮光,在微微荡漾的波纹上我找到了月的影子,仰望,今夜那月儿是半弯的上玄月,极像那谁的浅浅笑靥,几颗悠远的星星点缀左右,黛青的帷幕就像一张网,整个江南,所有景致,全部心事都被笼罩在这张大网之下,不可以逃脱,就连隐陋的过往都被网住,变得裸露无疑。

不远处有几条带蓬的小船停在小河的另一边,明灭间,依稀可见微弱的灯火,突然一阵轻轻的摇橹声打破了一江两岸的宁静,一只带蓬的小船从那边划了过来,漾起的波纹划碎了刚刚还倒映在河水里的那弯如钩新月,点点细碎的月光随着推开的波纹,一直波及到了岸边,泛起浅浅的发亮的水花,拍起有节奏的水浪声,或是渔船,或是水上人家,还会是?目送着那只小船消失在黛青的夜幕里,就像逃离现实的灵魂,一旦走失就会很难被追回来。此刻,我不由得想起了张继,正是那一晚的无眠,却成就了千古的无眠,江南的韵致,怎可以用我这点笔墨去书写呢?惭愧呀!不一会这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就在前面一座精巧的小石桥横在面前,有另一条小河也并了过来,在另一个方向上,也出现了一座别样的小石桥,这里的河面比刚才宽阔的些许,在不同的方向建着两座不同的小石桥,把交通变得纵横起来,站在这里,思绪会朝着两个方向奔跑,过往,以后,前生,后世,我想不仅仅只有我会站在这里思考生命的。

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了,随着夜的深沉,不由得觉得有些凉意,抬眼,远眺,村落会沿着河流的方向布局,我看不到这个村落的尽头,双手触摸着小石桥的护栏,微微潮湿的石条在手中渐渐有了温度,略显光滑的石柱早已没有刚刚打造时的棱角,这是岁月的磨痕吗?此时,我看不到丝毫的色彩,但我可以感受到这古老的石桥上曾经走过的繁华与过往,也许,就在此地,一个转身,一个回眸,足以坚守着尘世里的某些人走到红尘尽头都不肯回头,不肯停休。

隔岸,熹微的灯火在明灭间摇曳,古旧的轩窗,沉积的残梦,或许会于今夜复活,重新把期待燃成红红的相思,用憋入胸口的泪水去浸湿黑漆漆的枕畔。

薄凉的露水沿着脚板往上爬,轻轻掖起睡衣的领角慢慢的往回走,这一路我会将什么遗失呢?又会有什么收获呢?故乡的月夜,故旧的回味,仰望这弯新月,天真的如水。

老宅 斑驳,在阳光下我看到了老宅灰白墙上日光斑驳的影子了。

位于故乡的老宅,听父亲说已有百年的历史了,只是历经了土改,文革,曾经的深宅大院,被摧残的只剩下临街靠河岸的两间半平房了。

白墙黛瓦,河埠石阶,古巷青石,梁柱轩窗,木制的窗梁,青石的基座,白色的墙面,黛色的青瓦,玲珑微微翘起的飞檐,只有走近老宅才可以感受到江南古旧建筑的精巧与唯美。

花白的墙面上,早已篆刻下岁月的沧桑,隐约可以看到文革时期所刷写下的毛主席语录,殷红的字迹早已被重新粉刷上的白灰覆盖,但不知怎的,曾经的毛主席语录依然清晰可见,只是色彩不再是那么鲜亮了。

父亲,静静的抚摸着这座遗存的老宅,我们谁都不愿意去打搅他老人家,离乡六十三年的沧桑,也许只有此刻对着自己的故宅才可以去倾诉,才可以去回想,我看到父亲在落泪,重归故里,重回故宅,从青葱岁月到耄耋暮年,所有的曾经,所有的过往会用什么样的文字记录呢?看着灿烂秋阳下一个孤独老人的影子清晰的印刻在故宅灰白的墙面上,我想这样的画面是会抵过所有轻薄文字堆砌成的文章的。

古旧的木制柱子早已开裂,岁月的刻刀刻下斑斑沟壑,父亲说这些木料当年都是采用最好的松木建造的,江南水多,怕木头因水而坏掉,每个木桩下面都用花岗岩打造成的圆形石墩做基座,既美观又实用,每个石墩上都雕刻着吉祥的图案,又鱼纹,有莲枝纹,有卷草纹等,腐掉的窗扇是后人改造的,只有靠里面的那半间屋子,还保留下原先木雕的轩窗,却也早破败不堪了,从遗存的那方窗框来看,可见当年的工匠的技艺是何等的精湛与细致。

阳光下,屋顶上,一只老猫安闲的团卧在那里,悠闲的晒着太阳,狸花色的毛色与黛青色的屋瓦极其相似,不是它随意摇摆的尾巴暴露了它的存在,谁都没有在意它的存在,老猫,这会是谁家的老猫呢?流光在老去,岁月在静默,也许只有这只老猫的安闲才会悟到所谓的幸福吧。

也许就在下个月,或来年,这座老宅将彻底消失,这座老宅将彻底消失,关于老宅,父亲的手还能摸到些什么呢?

还是那只安闲的老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古旧的巷子,远离了那座老宅,明天,老猫还会安栖于此吗?我不得而知!

尾声:

九月的江南,会是谁的江南,远去的背影,匆匆的过客,停歇后的安闲,信手拈来这些不太规整的文字,以表对故土,故乡,故人的寄托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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