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居家绿植

洋葱

    买了洋葱，窝在橱柜拐角，忘了吃，发芽了。看上去像水仙，干脆栽到花盆里。
    叶子一天天见长，中空，直立，墨绿色，如箭。进门瞅见，不禁欢喜。客人来，误作稀罕物，绕它转，且啧啧有声。后来，它的顶上盛开球状花，泄露天机，还了俗。作为它的主人，除偶尔浇水，几乎没有照顾它。
    水仙花谢了，洋葱养眼的季节也过去了。花盆没栽别的，挪到了防盗窗的横条上，任由风吹雨打。有野草长出来，不像狗尾草，像看麦娘，又像牛筋草，绿了，枯了。扯一根，绕手指一圈，想不起送草戒指小男孩了，时光走远了。在阳台晾衣服上，总想，栽什么花好呢。
    小区的住房，如客房，离单位远，只在节假日来住。旧房子在城中的巷子里，离单位近，在旧房子住的时间多得多。这也是新房子的绿植不常打理的原因。
    一晃，水仙花又上市了。有一天，猜，发现了什么？花盆里长出洋葱的新芽了！多么神奇啊！

铜钱草

     好友送我一盆铜钱草。
    一个绿色的盆，椭圆形，呈螃蟹状，两个大钳子合围抱着，中间有浅浅的泥和水，长着铜钱草。
    旅游的话，山水皆有，地方才佳。盆景中，水中植物，铜钱草为之一，可谓上好佳。圆圆的绿叶，大如铜钱，小如指甲，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根根细茎直立，偶交错斜出，不以为憾，更见自然。可以说，有点袖珍版荷塘的味道了。
    铜钱草，命皮实，野荒得很。有水，活。没水，哪怕干几天，叶子是耷拉下来了，茎也软踏踏伏盆边了，可一加水，要不了两三个钟头，头就昂起来，腰杆也直起来了。
    有一段，它叶子泛黄，估摸是营养不良。找了饼肥，掰一丁点儿放水里。隔几日，新的茎叶啊，挨挨挤挤地在根部往外翻，几乎能听见“哎呦哎呦”挤疼的吱吱声儿。不用说，分啊。拿了养金鱼的小玻璃缸，泡茶的茶壶，瓷器的酒瓶，稍有形儿，相得益彰的器物，沙土垫底，盛装六分水，两三根，五六根，分植开去。
    置电视柜上，茶几上，书桌上，点睛之笔，情趣丛生。

吊兰

    吊兰属家中绿植元老。
    搬来的第一个春节，友人来玩，聊起家中吊兰，稠密，需分株，立即订下。
    买花盆，找土，迎接“新人”。栽上后，放墙上木架上。装修屋子时，让师傅特地在阳台墙壁上费心思，创意一下。一面墙，梯形三个小木架，吊兰一放，说构成一幅立体的画，不为过。浇水有点小麻烦，低处，举手即可；中处，需垫脚尖；高处，得挪凳站上去。好在，吊兰不娇气，给点水，可劲儿长，并长出了箭，箭长短不一。长的达五六十厘米，短的二三十厘米。箭的中间和顶头，开白花，花瓣翻卷，跟金银花差不多，小几许。花落，长出新叶新株，不培植的话，一直垂着长，那么吊着，个头比母株小，大概名字也由此而来吧。
    吊兰来时，有金边，养着样着，金边不见了，叶片从上到下，着一身绿，奇怪。但不减其爱。
    若在居室拍照臭美，非吊兰处莫属，因它占了天时，光照好；占了地利，背景好；占了人和，人见人爱。
                              
松球

    绿植里，松球算吗？
    盆景松树，肯定算，对吧。那说松球是，勉强过关吧。
    家中酒柜旁的一嘟噜松球，是几年前清明节时在山上捡的。当时，父亲在世。父亲虽年过古稀，但精神矍铄， 赶上天气好，他临时决定也同去祖坟尽心。祖坟在桂花园那边，离城三公里左右，骑电动车可去。那天，包了打的车，父亲坐在副驾驶室，一路说车窗外的景儿好。坟地前，一大片树林，松树合抱粗了，儿子十一二岁，抱了这棵，抱那棵。松针落在地上，厚厚的，踩上去，跟走雪地似的，没鞋挂裤，很少见。满眼的新绿，冲淡了忧伤。
    祭奠之后，出树林，人人手上拾了几个松球。松球真大，鳞状的叶片有的张着，有的合拢着。叶片上长着小刺，一碰，扎手，所以拿得小心翼翼，甚至五指尽力乍开。在车上，找了方便袋装了，带回家。
    找一根绳，错落着串起来，挂起来。
    蓦然，父亲去世已两年，凝神松球，只觉人生如梦。

莲蓬

    和松球一样，莲蓬挤进绿植，是“绿二代”的血脉承袭。
    去菜场买菜，看见青莲蓬，买了三个。跟莲蓬主人说，帮预留几支老的，好插花瓶。
    隔几日去，果不食言。在一小堆带茎的老莲蓬里，挑三拣四，从中选了六支，付钱，回家晾干。郝堂的菊姐说，莲蓬倒垂，干爽后形才好，信其言，照做。一周后，莲蓬和茎杆干水。找来玻璃花瓶，欲插进去，谁知轻轻一上手，茎顶折了，莲蓬掉下来，两者分离。再试，再碎，不得其解，唯有叹息，可惜，可惜。不敢再试，轻轻地，跟抬担架一般，双手托着，把剩下完好的三支，步子轻轻，当心肝宝贝一般，把它们搁置到酒柜的最高层。
    无茎的莲蓬呢，放白磁盘上，排成花式。
    忽一日，忽想，何不种荷花？便掏出几枚莲子，放水里。不久，发芽了两颗。找塑料桶，装土，放水，移栽进去。隔天不隔周地看，绿茎长长了，卷着的尖尖舒成圆圆的叶子了。只是瘦，黄毛丫头一样的瘦。再过不久，叶子萎了，黄了。水呢，蚊子孳生，滗干，失败告终。
    二胎的小外女，两三岁，常来串门，见莲蓬，拿着玩，抠出莲子，再塞回去，反反复复，最后莲蓬破损了。
破损的莲蓬，如衰落大户的人家小姐，气质还在。
    酒柜上的莲蓬放得高，未受惊扰，至今完好。

一叶兰

    一叶兰，名中带“兰”，兰心蕙质，值得一养。
    植物与人，也讲缘。去友人家喝花茶，见院子一角，花草葱茏，其中一盆，一支一叶，密密匝匝，几乎要把盆挤破。友人说，它叫一叶兰，易活，入土见长。冲这点，讨要几支吧。友人爽快答应，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来家的一叶兰，五支活了四支。起初，十天半月，看不出成活率，叶一直绿，杆儿一直挺。它绿，不油光，显得粗糙，跟粗布一样。叶尖焦个边，挺多算打个喷嚏。直到有一支从叶到根完全枯黄，才确认，它不伺新主。拔出来，根部已腐朽了。
    活过来的一叶兰，悄无声息。土干和土湿，看不出有什么两样。某一天，土层面冒出几个尖尖来 ，和笋尖无异，绿，锐，硬。哦，它要繁衍后代了。一天延着一天，以毫米的速度增高，长到十来厘米，尖儿松动，之后，渐展渐开，变成了一片叶子。叶如竹，包粽子的那种竹叶，中间阔，两头尖。
    冬天，一叶兰冬眠了。长了半截的新叶，停下来，定格在那里。春天来了，才接着长，服了！
                     
荔枝

    荔枝已退出绿植，但必须提它。
    网上，也可能在微信里，说荔枝吃过后，它的核放水里泡几天，勤换水，待发芽，栽土里，可当盆景。
    五年前，脚裸碎，在家休养。照着方子做，果不其然。龙眼核发芽后，找了一个青花小瓷碗，装了土，排列开，湿润土质，放在电脑桌上。荔枝不几日探出了脑袋，叶对生，红中带黄，和冬青在春天的新叶差不多，杆壮叶媚，亭亭玉立。长十来厘米时，又岔生枝叶，稀疏明朗，恰如一片树林。
拍图晒朋友圈，点赞者众多。
    有一条评论：转容易，看容易，动手实践，妙手回春。
    深得吾心。

富贵竹

    一把富贵竹，插进玻璃瓶里，加水，绿意生机，养眼。
    先前，十元买十支，后减至八支，再六支。如今，几乎没买了，因随家居绿植成员增多了，少它易可。
    街上，尤其到年关，车子推着卖，好像邀好一趟来，到处都是。价钱统一，还价不卖。之前养，活过大半年，劲头足的有；存活半月，就枯枝败叶，也有。个中原因，请教过一次，说水里加锈铁钉，妥。试了，该活，活；该死，死，效果不佳。自己摸索门道一二，在于植株本身。植株老棒，成活率高，若嫩杆弱叶，如没断奶的孩子，禁不起风吹草动，像天冷，多雨啊，会夭折。
    有一年，买回的富贵竹，茎长，插玻璃瓶太高，剪去一截。剪掉的一寸两寸，没舍得丢掉，插在杯子里，放水养。大概半月有余，“弃物”从节处抽出新芽，浅绿，透明，让人疼惜。新叶长速缓慢，不及蜗牛爬壁。如此呵护半载，枯时犹怜。

兰草

    兰草，人称大别山精灵。这精灵，在春天，“飞”入寻常百姓家。
一到春天，菜场，是的，就是菜场，有人用摩托车驮着一大蓝子兰草，在出口处卖，三五根一束，用红头绳扎着，三元一束，五元两束。他们不叫卖，往那一站，进出可见，见了，买不买，都会过来看一下，闻闻香。买一束的话，会边走边嗅，像贪嘴的孩子忍不住美食。
    这些人大清早上山，在松树林寻找，顾不上听鸟鸣，不在意荆棘划手。眼见，鼻闻，一株找见了，不愁找第二株。运气好的话，撞见一大片，一二十株的，也可能。山，是山里人的后花园，哪儿有蘑菇，哪儿有映山红，哪儿有猕猴桃，他们心里有谱儿，大致范围已锁定。兰草花有两种颜色，一种白色，一种褐色。说白色，不确切，其实是浅浅绿，香味多一些，叫香箭。褐色的呢，香味差一些，叫臭箭。卖的人，将两种配扎一起。买的人，也就不去挑了。
    禁采禁卖后，没人再卖了。
    家居的兰草，山里的亲戚送的，修路挖下。带箭栽上，花开一周，满屋清香。尤其出门办事，再回来，香气啊，丝丝入肺，微醺。
    花期过后，兰草回归“草”。

虞美人

     节假日，在乡下转。路边的虞美人，真美。
     存了心，在虞美人结种子时，去采集。它的种子，一个苞里几十粒哩。小小种子，黑点点，跟笔在纸上按一下，一个样儿。蔬菜种子中，苋菜的种子算小了，虞美人跟它比起来，还要小得多。
才会的种子，不知啥时播种，借用了大自然的懒办法，回家立即撒到花盆里，它想发芽了，发芽；想开花了，开花，随意。
    当花盆长出幼苗时，密密匝匝，以为鹅儿肠，或锯齿苋。苗起身了，一日，猛然醒悟，莫非花秧？答案肯定后，期待花期。
    早上，一睁开眼，透着晴天的亮光，再看窗，窗外树叶上阳光闪烁，于是起床。到阳台，哇！虞美人开了一朵，瘦茎瘦叶，花不瘦，稠红色，浸透颜料的艳。第二日，又开三朵，还有粉红的色哩。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有新开的，也有谢的。一朵花，可开两三天。
    有个孕骨朵，眼见着脱去苞衣，皱成的一坨红，借风力和体力，一点点分娩，其中一瓣先展，另外几片没动静。去卧室叠被回来，不过三五分钟，它完成开了，花瓣熨过似的，瓣上无一丝折纹。
    一本小说里写：一个女子见虞美人花开，告诉她的心上人，心上人拥着她说：噢，我的虞美人！
    一语双关，回味无穷。一天时间，有了这花，心似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