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这个孙子，来得太突然了

　　悄悄告诉我
　　天天趴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说：“我想要一棵圣诞树。”我笑着小声回他：“嗯，圣诞老人知道了。这是我们的秘密哦，不能告诉妈妈。你想要一棵什么样的圣诞树啊？”他开心地张开双臂比划着：“要这么大的，上面有星星，雪花和很多礼物。”我夸张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说：“不行，这么大，圣诞老人的包袱装不下啊。你想，小朋友都要这么大的礼物，他得要多大的包袱？都背不动。再说了，咱家窗户就那么大，这么大的圣诞树，他进不来的。”嗯，本来是爬烟囱的，但是我们家没烟囱，在抽油机管道和窗户之间，我最终选择了让老人家走窗户。“那好吧，就要一棵小点的圣诞树。”天天遗憾地说：“但要很漂亮。”这个好说，我花几十块钱给他网购了一棵，气愤的是，介绍上说是六十厘米高，实际也就是四十几厘米。好在，上面彩灯足够多，星星雪花和礼物等挂饰也都不少。平安夜晚上，我们爷俩悄悄把客厅灯关上，插上电源，彩灯亮起的那一刻，神圣而又温馨。
　　
　　吃我老孙一棒
　　圣诞节那天，天天没去幼儿园，叶子带他去儿童乐园玩了。上海有很多儿童乐园，就建在商场里。叶子买的半年卡，666元不限次的，带天天去玩滑滑梯，荡秋千，还有蹦床。那家乐园的特色是还有不少小动物，孩子们可以抚摸或者喂食。我一边上班，一边接收叶子发来的照片和视频，看天天在摸羊驼、喂刺猬和小兔子，后来他跟我说，还喂鸟了。晚上吃晚饭时，从乐园回来的天天依然兴奋不减，突然对着他外婆喊：“吃我老孙一棒！”这句熟悉的台词，我小时候很流行，却已经多年没听到，还是第一次听天天说。他其实没看过《西游记》的，想来是在乐园那边看了什么节目。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童年记忆，看的动画片都不一样。好在，有些温暖是一样的，比如一家人能够凑一起吃顿饭，如果大家脸上还都能有个笑脸，那就是幸福了。“孙悟空不许跑，猪八戒来啦。”等他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床上看电视，我拉着两个耳朵扑过去说。他一边笑着躲一边喊着：“孙悟空不怕猪八戒，你打不过我。”
　　
　　新鞋子
　　去北京出差，特意穿了一双新鞋子。叶子前阵子给我买的，放在那边一直没穿。我喝完粥走的时候，一家人都还在睡觉，到了高铁站坐下，把鞋子拍了照发给叶子看。“暖宝宝我等下火车时再贴上，北京降温了。”我这么跟她说。如今我的衣服鞋袜都是叶子买的，多到穿不过来，以至于我都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是个俭省的人。当然，我是。酒店旁边那五块钱一个芸豆猪肉包子，当年我都差点没舍得买。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多年没吃过芸豆猪肉包子了，且边上吃其他的东西更贵，我也不会买了吃，更不会发现，味道真不错。说起来，我确实太省了，以至于叶子如今花钱都不像婚前那么开心。结婚时想得很好，我这边省点，她那边就可以多花点，这样大家都好；可事实上，她对我比想象中好，我省，她也不好意思花，这个，就有点尴尬。她在改，我也在改，有时候该花就花吧，就像叶子说的，我家不富裕，但，的确不算穷人了。
　　
　　遗忘与还没忘
　　俭省当然也有意义，结婚前我回老家那次，亲戚问起买房子的事儿。我说：“我的钱够的。”那时候，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满的震惊和一点点如释重负。也是，谁也没想到，我竟然也攒出来了。好吧，也就够付首付，然后啥都没了，家具家电甚至婚礼都靠叶子掏钱，彩礼更是分文没有。那时候，我跟叶子和岳母的感情，那都是相当深厚。但是，人家的好，我又记了多久？婚后，该吵也没少吵了。周六晚上高铁到家，周日一早醒了，降温了，不想起床，然后没多会儿，就听到岳母在厨房开始给天天烧粥。我赶紧爬起来，过去帮忙：“妈，我看着火就好。”她没说话，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开始在阳台给天天洗衣裳。火上烧着的海参，是嫂子送给我们的。我给她钱，她没要，回来说了，叶子说：“别纠结这些，哥哥家给弟弟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我不开心回她：“那咱们给人家什么了？”叶子无语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岳母还在生我的气，我从北京回家时，在楼下开门恰巧碰到她下楼扔垃圾，我跟她打招呼，她也没回答。
　　
　　自己的选择
　　周日早上吃过饭，叶子开车带我和天天去培训班。小家伙很开心，他喜欢我陪着去，而不是外婆陪。现在的孩子也不容易，难得一个能够玩两天的周末。想起了回家的高铁上，一上车，年轻的妈妈就催促着孩子赶紧写作业。已经是培训班本年度最后一次课程，老师让把积攒的印章赶紧去换奖品，因为年底会清空。我看中了那个抛接球的玩具，天天玩这个玩得不好，刚好回家可以练习。问天天，他说他更喜欢那个沙漏，很漂亮。我选择支持他：“倒计时三分钟的沙漏，挺好的，拿回家刚好做专注力功课可以用。”小家伙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懂得自己做决定是好事儿。给叶子发微信，告诉她我的选择：“抛接球虽然好，但是真要想让他练习，我们可以买。”叶子没有回复，在某些事儿上，我们的想法不同，她是一个更相信世界上有绝对好坏是非的那种，当然，更多时候是相信自己认可的才是对的。好吧，这点上，其实大家都一样，程度不同，伪装各异罢了。
　　
　　张国昊与马错错
　　既然是最后一堂课，当然有期末考试。天天发挥一般，当然，总体来说仍然是几个孩子里表现最好的那个。“他看到别人做完了，愣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所以时间反而更长了。”老师点评时，笑着说。这个我相信，平时小家伙就坚信自己是最棒的，一直也没给他足够的挫折教育。回去的路上，我给他说：“你今天得了A+，是最棒的。”“其他小朋友呢？”他问我。“他们是A，也很棒。”我回他，然后，看着他开心了起来。“但是，老师也批评你了。”我严肃地说：“有两道题，你看到别人做得比你快，你就愣神了，反而更慢。考试的时候，不该去关注别人啊。”他听了，不说话。“虽然你很棒，但是没人能够在所有方面都最好，有人比你更能吃青菜，有人比你跑得更快。”我抱着他说：“而且，还有一个状态问题啊。你状态不好的时候，表现也会比水平不如你的人差，人家也有状态好的时候嘛。”状态是个神奇的词，天天对此认可。他做作业的时候，一旦进展不顺，我就将其归因于状态不好，先放下，转换一下作业内容，不死磕。果然，天天又开心了，嚷着让我给他讲故事，他依旧想好了故事大纲：“我和马骄傲的儿子都三岁了，我带着张国昊去幼儿园，他带着马错错，走错路了，去上班了……”这个孙子，来得太突然了。
　　
　　河蚌赌徒
　　2019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