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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老井

2022-01-0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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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非鱼而渔


井是老井,深邃,内敛,像神洞察尘世的眼。
井有井台,整块的石碑铺就。石碑上有字,字分大小。等我认出这些繁体字是先人们功德的时候,风雨已将他们的无上荣光侵蚀得模糊不清了。
井有通直的井壁,石头一圈圈券起来,潮湿,滑溜,布满青苔。
井有井桩,一前一后。井桩上横着一根辘轳芯,看树皮猜想是洋槐木,中间吊着一盘磨扇儿。前头是辘轳。
清晨,小村庄就在辘轳吱吱呀呀吊嗓声里醒来了……
天刚蒙蒙亮,最勤勉的男人便起了床,趿拉着鞋,也不顾不上洗脸,就挑着水桶直奔老井而去了。
看家狗紧跟着撵了出来,一会儿跑到前头,一会儿落在后头,一会儿又停下来。无中生有的两声吠,像是庄户人家一大早就挪开了的顶门杠。
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土狗似乎都被传染了,此起彼伏地汪汪,无边的清寂就这样扯开了。
从美梦里回来的人陆续过来挑水了,井台上顿时热闹起来。有人背扛扁担抻懒腰;有人递过烟卷对上火;还有人粗声大气地扯闲话,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要干架呢!瞧瞧那对现世宝吧——小叔大侄子没正形,七荤八素地叨唠,没羞没臊地老往被窝里拉扯……
而一溜儿水桶,很随意地排在井台上,七扭八歪地站队,替人们守着先来后到的秩序。倘若有人插队,想必是他家灶房里急着等水养锅了,他慌里慌张绞上两桶,挑起来就走。不知道哪个调皮鬼冷不丁地丢下一句揶揄:“你慌着回去吃奶嘞?”大伙儿跟着爆笑一场。
轮到慢性子的乡亲绞水了,他不急不躁地提起“一大一小两个圆,单个长方套铁环”的“闷葫芦”,仔仔细细套牢了桶链,一圈圈地摇着辘轳把,在吱吱呀呀的响声里,一桶清凉的井水就出了井口。他再绞上一桶来,在扁担咯吱咯吱的节奏中回去了。
当然啦,也有性子急躁的人,图个省事,双手当刹车皮,放起了“野辘轳”,水桶咣里咣当下了井。快是快了点,但操作失误了,水桶就像紊乱了的钟摆,难免要磕碰井壁,难免要磕坏桶底,难免要沥沥拉拉地漏水,泥巴糊上也不顶用,走到家里只剩下小半桶了,遭到了当家女人的一通数落。男人惧内,也不敢犯犟。
  似乎,乡村的每一个清晨,都是为庄户人家挑水准备的。你听听,整个村子里的响动是辘轳旋转的吱呀声,扁担负重后的咯吱声,扁担钩和桶链儿磕碰的叮当声……等这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女人们便从门前的柴火垛上抱回一抱柴草,一柱柱炊烟便袅袅地升腾在小村的上空了……
这些景象,一直伴随着我,等我扯开了条儿,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一大早也要拎起扁担,加入到挑水的人群中去,挑回几担清凉的故事来。
我怀念我们的老井,以及它周边的附属物,那可是我小时候的“迪士尼乐园”啊!虽然大人们一再叮嘱,不要到井边玩耍,但越是这样,越是勾起了小孩子们本性里好奇。夏日的晌午头里,趁大人们午睡的时候,我们偷偷溜了出来,一头扎在井口上。一米阳光直射于井壁,井底也就无限光明了——于是,我看见了自己稚嫩的脸;看见了天上一朵洁白的流云,或者一只飞鸟;还看见了西南角泉眼涌动时泛起的层层觳纹……一块石头投下去,“咕咚”一声,全都散去了。片刻,水面平复如初,我又找回了自己。
偶尔,我们也会搞出一些恶作剧来。譬如比赛往老井里撒尿,看谁尿得时间最长。大人们说过的,童子尿是药,不脏。这话我信。村东头的章现伯伯,饲养了一犋大牲口,骡子踢肿了马腿,拿着罐头瓶,找我们借过尿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是挤不出几滴来。现在可好,几个欠收拾的调皮鬼,肆无忌惮地傻笑着,淋漓尽致地往老井里“注水”……
忽然间就过来了大人,慈眉善目的模样很像好人。等把我们骗离井口,马上变了嘴脸,凶神恶煞想吃人似的——他非要把我们的祸根剪了去。我胆最小,吓得哇哇大哭,那人见哄不乖了,很没趣地把我奶奶给请来了。奶奶就让我猜谜,谜面只有一个,“一物生来真奇怪,肠子长到肚皮外。”好像奶奶只知道这一个谜语似的,我已经猜过一百多次了,谜底张口就来——“辘轳”。奶奶就狠狠地夸我,说我“脑瓜灵光,能当大官”,我也就破涕为笑了。
有那么长的一段时光里,老井上的辘轳,算是满足我小虚荣的载体吧。后来,我读高中时,在校园的黑板报上,看过一首题名《辘轳》的小诗:
转 转 转
不知疲倦地转
任岁月磨损 年轮变换
只为那干渴的人儿
汲得清泉 汲得清泉
谁写的已记不清了,但我确实被它深深地触动,至今仍不曾忘却。之前,我总是以“园丁”、“蜡烛”、“灵魂工程师”等词汇,讴歌恩师们的无私与大爱。在这首诗里,以辘轳喻义他们的无上崇高,竟然如此贴切。
我又想起了祠堂里的小学,它离老井只有二三百米的距离。行伍出身的克俭伯伯教授了我们一二三年级的全部课程,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每天总要挑回两担井水,供我们洗脸和洒地。他说过的,学生就得有个学生样子,不能拖着鼻涕虫,脏得像泥猴。夏天,在教室后头,他总要准备一桶井凉水,加入几粒糖精,甜得我们都不能用心听讲了,一会儿溜过去喝上半搪瓷缸,一会儿又要上厕所了。我还记得喝水是不用喊报告的,上厕所要举手申请。
老井西头,六七步远,有一棵梨树,梨是沙梨,只有鹌鹑蛋大小,果味生涩,但加冰糖煮水能治咳嗽,效果特好。梨树下有大块的青石板,姐姐们经常在这里洗涮衣物。冬日里,刚绞上来的井水温吞,不那么扎手地凉,饶是如此,姐姐们的双手依旧浸泡得通红。春日里梨花如雪,起风的时候,漫天飞白,姐姐就像花瓣雨中的仙子,我不知道该如何的赞美了。倒是一位叫素素的好友,可能也有在梨树下洗衣服的经历吧?这是她信手拈来的小令:“春风解吾意,但使鸟啾啾。浣衣梨树下,风过已白头。”她复制了姐姐的静美。她也是……姐姐。
老井的北边,隔着一条大路,有一个大坑,遇上连阴雨,就会汇集满坑的雨水。我们叫它“泊池坑”。泊池坑是先人们特意下大力气挖出来的,算是老井的储备水站吧。若遇上了大旱之年,泊池坑里的雨水经过土层过滤,澄澈为清水,渗入老井中。可以说,泊池坑也是老井的一部分。
最美好的时光却是夏日黄昏,倦鸟归巢鸡子上架的时候,我们放牛回来了。大牛根本不用牵着鼻子走,缰绳都盘在牛角上,任它们尥蹶子撒欢儿,扬起一路灰尘。到了泊池边,它们把前蹄扎进烂泥里,伸长脖子一通牛饮,最后心满意足地叫上一声“哞——”
紧跟着,放羊人也赶着羊群回来了,撒下一地黑珍珠似的羊屎蛋儿,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羊膻味。你看看,那只温良的山羊妈妈,走走停停,一声声焦灼的咩叫,牢牢地拴住了三只落在后头的小羊羔。
此刻,沉寂的老井再次醒来,这是它一天里的最后一次喧嚣了。人们赶在天黑之前,往菜园子里挑几担井水,浇灌几秧黄瓜、几棵茄子、一圃鸡毛菜……它们暴晒了一天,叶子都有点打蔫儿了。忙完这些,再挑一担回去,等吃罢晚饭,美美气气洗去身上的暑气,整个人一下子就清爽起来。在院子里铺上一领草席,或坐或躺,小风悠悠地吹,那真叫得劲呀!旁边燃着的一根艾草拧成的火绳,火星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艾草特有的清香里,蚊虫远远地遁去了。
夜深如井……
在这样的幽深与宁静里入梦,该是怎样的放心和酣然呢?
后半夜醒来,看见凉凉的星子挂满天幕,我愿意相信它们就是神藏匿在井底的宝物。最后,这些星星被黎明捡去了,挂在草尖上的露珠,就是它们赐予人间的玉露丸儿。
不知不觉地长大,仿佛就是一觉醒来后的自省。清晨挑水时,心中陡然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来——老井给予我们的,似乎不仅仅是甘冽的井水了。
可又是什么呢?
我们安居的村子叫上营,很袖珍的小村,只有一条小街,只有二百多人口。我们被同一眼老井滋养着。饮水思源,就念起了先人们的千辛万苦,是他们錾穿了三丈厚的石层,在地下的石头缝里觅得了泉眼儿。
他们长眠在村东头的大坟里……
我们的来历在那儿呢!
老井的源头也在那儿。
就是这一眼老井,把后世的子子孙孙凝聚在一起,相扶相帮、互敬互爱。在古老的井台上,这种优良传统得以彰显,并一代代地传承下来。
通往老井的土路叫“井道”,赶上雨天就泥泞不堪。后来大家倒煤渣时宁愿多走上几步,也要倒在井道上,日积月累,井道被改造成为渣土路,下雨天担水再也不会黏掉鞋了。如果冬天下了大雪,家家户户扫罢了院子,扫过门前雪,还要不停地扫下去,一直扫到井台上,扫到学校里。这不是一个人的活儿,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行动起来,好像谁不参与谁吃多大亏似的。
还有太多的暖心事,乡亲们早就习以为常了:若老弱病残的人到井台上担水了,正在绞水的汉子二话不说,呼呼哧哧帮忙绞上两桶;排在后头的小伙子也是二话不说,抢过扁担挑起来就走,呼呼哧哧就送水上门去了。
我不知道老井究竟有多老,村里最高寿的寿星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从它诞生之日起,它就是小村的命格了。它滋养着我们的小村落,人们得以生息,繁衍,到我这一代,已有十八世了。其间,多数人留守,少数人流离。留守的人守着故园,守着老井,被这一方水土养活。井底之蛙有什么不好呢?小天地里的小知足,该是多么小我的幸福呢!流离的人背井离乡,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落地生根,和我举家迁居新疆的二伯父一样,成为永远的客家……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背后的一方“井”,只是纵横交错的田间阡陌,一个汲不出水来的象形文字。而村子里的老井,一直珍藏在他们心底,永不间断地静水流深。
前些日子,一个叫叮咚朋友在我一篇拙文后留言,说她是内蒙出生的上营人,说不好河南话,她父亲已八十八岁的高龄了,视力不好,但只要看到我写出了与老家有干系的文字,就迫不及待地让孩子们读来细听。后来,我们加了好友,才知道她是本家爷爷的小女儿,论辈分我该叫她小姑。这两年里,我写过祠堂里的小学、村口的大柿树、破窑洞里的豆腐坊……还有这眼老井。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怀乡的亲人们,跟着这群并不成熟的文字,回了一趟老家。
我在井台上,听到过这样的调侃。一个人说,有本事你跳井呀?另一个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憨啦?
老井无言,却以深不可测的幽静与镜花水月的虚无,提醒着人们:生与死的抉择里,生比死更讲道理。
老井深五丈有余。五丈之上是人间,离烟火最近;五丈之下是清泉,离黄泉远么?
我们赤条条地来到尘世,是一盆温润的井水,洗去肌肤上的血水,老井为人生写序了;若干年后我们寿终正寝,或者一命呜呼,又是一盆井水,洗去我们在俗世里沾惹的一身尘埃,老井为这一生作跋了……
其间就是庸常的生活。我们像饭桶一样,该消费多少吨的五谷,像注水肉一样,又耗去了多少吨的井水呢?
这样也是好的。能够在人间忙活儿的人,就有内容,尽管有时候,这些内容算不上有意义。
我总想把村上的东东西西拟人化,使它们各具人性,生动与鲜活起来,譬如视老槐为寿星,视牤牛为壮汉……那么,老井该是村上最忙碌的人吧?他不分淡旺季,没有节假日,春夏秋冬都有小高潮。像二月里烟草育苗,苗圃要洇透,三四月移栽,养根水要浇足;夏天燥热,用水量自然是巨大的;秋天加工红薯粉面儿,冬天加工红薯粉条,再加上豆腐坊开张……老井总是任劳任怨,一夜辘轳唱到明。
  我还固执地认为,老井就是一尊心怀慈悲的佛,交出的每一滴水,都叫“善哉!”早些年里,小货郎、劁猪匠、缠簸箕舌头和修理钢精锅的,后来又有卖瓜果蔬菜的、换大米收粮食的、捡破烂收废品的,他们连天晌午进了村,热得口干舌燥,连吆喝的气力都没有了。住在老井附近的莲子婶见到了,连忙从家里拿来水桶与脸盆,绞一桶井水,让他们洗头洗脸,先消去了燥热,再灌上一大气。他们满血复活后,就一个劲儿地夸莲子婶是好人;还夸井好,水甜。
井是好井,水里有灵气,所以村上的孩童大多聪慧,读书读出名堂的不在少数,久而久之,我们村便有了“西北山文化中心”的美称。那几年中专中师吃香,但这块香饽饽不是谁都能吃到嘴里的。但同一年里,村里的宁立波考上了中专,小凤姐考上了中师,乡间便有了凤毛麟角的说法。还有更优秀的,百岁哥家的宁约瑟,年纪轻轻就当选为全国优秀青年科学家,成为方圆几十里莘莘学子励志的榜样。咱可不是喷大气的,你要是不信,百度搜索去。
井是好井,泉水里有矿,所以村上老人都长寿。今年春节,泉水哥串到我们家门子,和父亲拉起了闲话,他们掰着指头细数了一遍,村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竟有十三位之多,且大多身体康健,有几个还爬高上低摘花椒呢!泉水哥说了,咱村的井水养人,活到八九十都不用费劲儿。不像一岭之隔的南沟村,七十岁在村子里就算大岁数了,不知道怨水土不好还是怨风水不正……
原本以为,这眼水量充盈的老井是可以源远流长的。不料九七年大旱,庄稼几近绝收,喜水的沙拉杨被迫早早地脱去了盛装。老井里的水位也越来越低了,从满桶到半桶再到小半桶,最后汲满一桶水得七上八下了。好在老井的泉眼在石层下的石缝里,井水不算浑浊,稍加澄清就可以煮饭了。
可某天早上,人们再过来担水时,发现老井干涸了。虽然这样的结果早有预见,但还是有人落泪了。
怎能不伤心呢?
我们的老井,像荒年里的母亲,因为营养不良,再也挤不出一滴乳汁,哺育她的孩子们了。
没有办法,大家只能牵牛套车,到五里外汪汴村拉水了。汪汴村地形如盆地,连村名都能拧出六点水。他们村里有口大井,弯腰就能摸到水面,井口也开阔,十多个人一起摆水也不觉得拥挤。我们过去后,架子车刚靠在井边上,便有人过来打招呼,三里五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面熟。他的眉眼里有着满满的优越感,还有一丝仗义的怜悯,像大户人家收留了一群饥寒交迫的难民。
就在这一年,村西头的战勤叔决定以举家之力,打出一眼井来。他兄弟六人,或工或农,个顶个的能干。他们说干就干起来了,挖了一丈多的土层,遇上了料礓,进度虽慢,但好歹还能挖动。谁知料礓层过去后,却是整块的石板,坚硬得像钢板,錾子錾在上面只是一个白点子,只能打炮眼儿,用炸药炸了。恰好他家老四在煤矿下井,掌子面上干爆破……他们硬是以蚂蚁啃骨头韧劲儿,耗时两个月,炸穿了三丈厚的石板,终于见水了:两股泉眼儿,一股如小拇指粗,一股如筷子头细,吸根香烟的工夫就能泛满一桶水,绝对是旺井。乡亲们也不见外,把“私家定制”当作“公共资源”了,都跟着沾了光,再也不用出村拉水了。
随后,又有几户人家也寻思着打井了,反正老天爷大旱,不如找点营生。他们有一家一户单干的,有左邻右舍合伙的,也有干活不济事,拎着香烟老酒一刀肉表示心意的。那几年,周边的小煤窑比猪圈还多,炸药雷管比较好搞,放炮器虽然只有一个,但可以相互转借的。那一段时间里,村民们话题除了井,还是井。
当然,有人打炮眼儿时震裂了虎口,砸伤了指头,磨出了血泡,他有点撑不下去了,他要打退堂鼓了。这时就有人出来给他打气:“看看老井,想想先人。他们打井指不定有多艰难呢!估计不会有炸药,全凭锤子錾子千锤万凿给錾出来的……”
那人便一声不吭了,吸了一根烟,烟屁股狠狠地一丢,又叮叮当当凿起炮眼来。
就这样,那一年里,我们村上又增添了二十多眼新井。家家户户买来水泵,埋了水管,水龙头接到了水缸沿上,大家再也不为吃水发愁啦!
我们感谢老井,是它,从石头缝里挤出清泉,滋养了我们的体魄,还把先人们锲而不舍的精神注入到我们的血脉里。我们挖出的每一眼深井里,都附带着他们的灵魂。他们告诉后来人:土里有水,不掘无泉。
旱年过后便是涝年,老天爷像漏了似的,下得沟满河平。老井又起死回生了,水位还上涨了三圈辘轳绳。然而家家户户有了“私家井”,谁还愿意舍近求远去担水呢?老井一天天地荒废下去,老井附近的野蒿子蹿了一人高,招来了鸡子刨食,猪娃儿拱土。后来一只猪娃儿掉井了,害得主家捞了大半天,还掉过一只大鹅,两只母鸡……大家就想出了一劳永逸的法子,三个精壮的小伙儿抬来了压辘轳芯的磨扇儿,随着一声“放”,井口被盖上了。死去活来的老井,从此便沉睡在无边的幽暗里。
老井封上了。但是,关于它的来龙去脉不会尘封,它沁凉的井水早已浸润在我的脉管里,以脉搏一样的速率律动着……
老井不死。它永远在地层深处渗透、融合,成为其它井水的一部分。当我们打开水龙头,便触及到它的重生了:流水哗哗,如初婴临盆时的一声嘹亮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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