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凉粉

         

刘家凉粉

  (修改稿)
               
   
   走进周坪美食长廊，树叶儿突然摇曳，风起了。已是仲春，风不凉，柔柔的，混着各类美食的香，颇有“暖风熏得游人醉”之感。可惜对于一个偏好一种食物的人来说，参加美食节，的确有些辜负。而且，美食节的美食中，我只钟情于：凉粉。虽然本地豌豆凉粉目前已经获得许多殊荣，可在琳琅满目的美食中，它真得也只能算极为普通的食物。   
    坐在树荫之下，吃凉粉时，我仿佛在跟它拼命。从李记，酉记，到那些没打招牌的凉粉小摊，直吃到连呼出的气儿也火辣辣。这样的跟凉粉拼命,我也困惑.是不是,是不是只有在这酸酸辣辣里，才可缓解心之隐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参加美食节，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的，每次美食节，美食并不是我的目的.其实,其实自己不过想在这里看到刘家凉粉和刘家小姐姐。于是每次，从头到尾，我都在找刘家凉粉，可惜从头到尾，我都没找到刘家凉粉，更没见到当年刘家的小姐姐。   
    话说回来,刘家凉粉在本地并不算出名，特别是现在。可是在七，八十年代，小城屈指可数的两三家凉粉小摊就数刘家凉粉的生意最好。   
    刘家凉粉位于小城前街的中段，在最热闹的电影院右侧,离我儿时在电影院后面的旧居实在有些近.。
    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注定当年的刘家凉粉生意兴隆。何况刘家凉粉不仅地段好，凉粉味道也正宗：口感细腻香脆，酸辣适中，有嚼劲，回味悠长。所以每每想吃凉粉，刘家凉粉定是首选.可那个年代，别说美食，就连温饱也是问题。因此凉粉对于小城的人来说，不仅是美味还是奢侈。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家生意.
每次去刘家凉粉小摊，那里都排满人。偏偏老板就一个,在哪儿不慌不忙地切凉粉，下调料，真是让人着急。你若等不及催他，他立马黑着脸沉声说“催啥？想吃就得等!”语气从来就是冰冷。尽管如此，去他家吃凉粉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至于我呢，学生时代不吃早餐攒存的钱和过年的压岁钱，大部分也贡献给了刘家凉粉摊。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个插曲，也因为这插曲，从此,我再没有迈进过刘家凉粉摊一步，直到现在.                    
     记得那是初二寒假。由于考试成绩优异，我得到父母奖励我的，多出哥哥们一倍的压岁钱。大年初一，揣着压岁钱的我，在哥哥们羡慕的眼光里激动地飞奔至刘家凉粉摊。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小城的孩子们过年必吃的美食就是凉粉。没有吃过凉粉，年,仿佛就没有过过。   
    刘家凉粉的大年初一，一如既往被围得水泄不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城里的，乡下的。就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在刘家凉粉摊前圈成了半圆的人墙.
    由于自己个子小，站在人群外喊了半天“要一碗”也没有人理会.我正愁怎么才能进去,这时，一个比我高大许多的少年突然走到身边并用力挤我。我踉踉跄跄的就被挤了进去，一进去差点撞上一位小姐姐。定睛一看，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下巴尖尖的正在忙碌的姐姐，正是刘老板的女儿。嗯，过去在她家吃凉粉时，偶尔会见她过来给她父亲帮忙，所以有印象。                       
    只见她不断从案板上端起父亲配好佐料的碗再转身一一递到客人手中，两条小辫子欢快地在脖子前甩来甩去，煞是好看。   
    见我进来，她冲我笑笑,还没等我说话，就顺手递了一碗凉粉与我。顿时明白她记得我的,便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刘老板进屋端凉粉盆时,我刚好吃完准备付钱.手伸进衣兜里,突然惊呆了。天啦！我的压岁钱呢?那个奇怪的少年人晃过脑海，我扭过头四处寻找。哪儿来的少年人影子？
   “我…我的钱被人偷走了”我哭丧着脸对刘家小姐姐说。本来沸腾的人群一下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看着我。
   “怎么会呢?骗人!”“这么舒气的女娃娃，怎么不学好”……
    百口莫辩，急得我满脸通红,越发说不出话来。小姐姐楞了一下“这样啊?”我几乎哭出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揣了压岁钱来的，刚才有个大哥哥把我挤进来后，钱就没了”
   “让开让开，凉粉出来了。”刘老板的声音从木屋过道中传来。想起刘老板平素不苟言笑的阴沉的脸，我的脸唰地白了，傻瓜似的呆站着，不知到如何是好。
   “快走，我爸可不会饶你” 刘家小姐姐边说边使劲推了我一把。然后仰头对着大家说“她一进来就把钱给了我，可是她忘记了”
    借着她的力，我毫不费劲就挤出人群。刚钻出人墙，就听到刘老板的咆哮:“你这不长心眼的女子,让你先收钱再端碗你就不听.你个吃里扒外的死女子，看我不揍你……”唬得我撒腿就跑，而小姐姐的哭泣声随风细细飘来，若有若无，却犹如一根刺，就此一头深深扎进我的心里，以至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疼。
    其实现在来看，这原本就是很容易解决的小事。只是那个时候，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熟，自尊心强的中学生,这样的经历简直感觉就是世界末日。这刘家凉粉摊发生的故事给我带来的耻辱感和对刘家小姐姐的感激以及愧疚，终成为自己心里的一个死结。既然打不开，肯定也会因此让自己就此断了与刘家凉粉的缘份。
    后来我家从后街搬到108线，离刘家凉粉远了，加上本地凉粉店越开越多,越做越强大。刘家凉粉逐渐淡出了我的世界。而刘家小姐姐却一直留在我的心上,是心刺更是明灯，直指善良的方向.
    几年后，再从刘家凉粉家路过,。刘家凉粉摊没有了，原来卖凉粉之处新开了童装店，里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妹妹.,而刘家小姐姐从此再没有见到过了。
    坐在有树阴的凉粉摊前,看阳光被山风吹得有些摇头晃脑。仿佛被谁打碎了的时光，落在这里，一不小心，惊了回忆。在这起风的日子，聘婷端坐，细数着指碗间的似水年华。刘家凉粉和那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刘家小姐姐，再次轻轻浮出脑海，却不经意湿了眼眶。
    刘家小姐姐,你在哪儿呢?
     回忆在风里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