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唱的岁月

叶子说下午给我们做酸菜土豆丝，土豆是老家的土豆，酸菜是老家腌的酸菜。上次她做的酸菜土豆丝，吃的就很够味。在等待吃酸菜土豆丝的那一截时间里，突然觉幸福就这么简单，一瓢一饮而已。我静静地闭上眼睛，穿越时光，回到老家。

这里的老家，不是生我养我的老家，而是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地方。在很多文章中我都写到过，一个我工作了五年，离县城遥远的偏僻山区。我记得那时从县城坐车，班车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你坐在车上，要么看窗外裸露着荒芜的群山，要么强迫自己睡觉。但实际上更多的时间是看窗外，因为一路的颠簸摇摆，你就是瞌睡也睡不着。

坐车颠簸毕竟不是经常的事，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坐一次车，去城里转一圈，看一看城里的灯火，吃一次城里的麻辣豆腐，算是幸福的事。最愁的就是吃饭，自己没有条件做，只有吃食堂。夏秋两季偶尔还有绿色蔬菜，一到冬天，主食便只有酸菜土豆丝了，几乎天天是。秋末冬初，食堂开始腌酸菜。十几个大缸一字摆开，一个大白菜，切两刀或三刀，有些甚至不切，直接放到缸里，撒上盐，用大石头压在上面，一月以后就可以吃了。

大多数时候，中午是米饭土豆丝，大家围在一起，一面吃，一面皱着眉毛，像完任务似的，吃几口米饭才吃一口菜。每次米饭吃完了，菜还剩很多。后来干脆让厨师少打点菜，多盛点米饭，时间久了，厨师也不愿意了。有一天正吃着，一个同事突然说他吃到鸡腿了，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他的碗里看去，结果发现他用筷子夹着一块土豆，真像一块鸡腿。大家都笑了。从此吃饭的时候，总会说一些鸡腿鸡翅之类的话，还真管用，米饭吃完时，一份酸菜土豆丝也没了。下午经常吃酸菜土豆丝拌面，面是厨师和好，我们自己擀面、揪面，大家说说笑笑，虽然吃着简单的面条，过着简单的生活，但年轻人的热情和梦想并没有遗落。

时光一闪就是五年，之后，我离开了那里，从此就很少吃到酸菜土豆丝了。有一次几个朋友聚餐，我点了一个酸菜土豆丝，还引来了奇怪的目光。

如今，十几年前最头疼的酸菜土豆丝，却成了我魂牵梦绕的记挂。那些被阳光晒旧了的日子，也是曾想着让它发霉，但依然会鲜活地横展在眼前，不用梳理，都是条条缕缕，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