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是条孤独的狗

那年，父亲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只哈巴狗？”我说捉过来吧，于是花花便成了我们中的一员。花花的名字是孩子们取的，它原来的时候或许有过别的名字，但是孩子们看到它一身黄白相间的绒毛，认为这个名字蛮适合，我们也不置可否，不久后也就跟着叫了。

花花初来时给我们带来很多的欢乐，它总有着充沛的精力和我们嬉戏，不停跳跃着撒欢，和我们做着一些游戏，晚餐后，我们也偶尔牵着它出去走走，大家会定期给它洗澡，那时花花是可以抱在膝上或怀中撒欢的，它忘情地徜徉在一种被宠爱的快乐之中。但时间一久，难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我也忘了原因，反正有一天，为着一件完全与它无关的事，我踢了它一脚。

它恐慌地尖叫着跑开了，之后数天，忘了这事的我发现它开始绕着我走，于是跑过去取悦抚慰一番，这个矛盾在我这种刻意的取悦下暂时和解了，不过它在接受我的爱抚时开始表现出一种诚惶诚恐，甚至会有些战栗，但当我呼唤它的名字时，它还是会勉为其难地走过来，远远地先对我察言观色一番，接近时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尴尬。

随着时光的流逝，首先是孩子们对它的兴趣明显减少了，对花花每天跑到路上雀跃地迎接放学归来的他们时，孩子们开始轻轻地用脚拨开，有时候甚至被它缠着没法子，直接就踢开了，这种雀跃着缠着脚的迎接终于在某个我们不经意的日子，在花花的条件反射下取消了；后来，也由于大人们因为对新鲜事务的厌倦，对它的洗澡和逗乐也在不经意中逐渐减少了，花花慢慢变成了一条孤独的狗。

同样忘了原因，我再一次踢了它两脚，并追着悲叫的它跑了几步。此后，花花再也不理我的呼唤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当听到我对它的呼唤，它就夹着尾巴悄悄溜开，钻到窄小的空档中去，但这次无论我怎么去取悦，它眼眸中都只剩下恐惧，直到我们彼此都冷淡地接受一种夹着尾巴绕着走的局格。

06年我搬回楚山和父母一起住，花花又开始了新的生活，父母养了两条牧羊犬和一条农村的土狗，花花来时俨然是一副老大的派头。虽然那些狗的个头都四五倍于它，但是在一个盘里吃食时，它这只娇小的新客竟然争取到了第一，即第一只吃饱走开后，第二只才有资格走上去吃，在上一只吃饱前，排在后面的狗只能站在旁边摇着尾巴等候。

究其原因，可能是花花刚来时用一种很尖锐地声音对着原有的数条狗狂叫，加上因着它的弱小，我们通常会驱散其余的狗来保护它。或许是因着它底气十足地狂叫和我们的偏袒，比它大许多的狗不得不作出让它排第一的让步。

但这种保护后来也被我们忽视了，在一条牧羊犬怀孕后，终于不能忍受让它吃得圆鼓鼓后才让自己喝些残渣冷炙，一场地位的争夺战在数次我们来不及制止的撕咬中很快尘埃落定，之后花花不得不等两条牧羊犬吃完后才匆忙吃一点。

回到老家后，我们的事也多起来，加上农村的环境的缘故，洗澡这件事也几乎完全取消了。我们时常可以看到它失神地爬在门前的沙砾中，一双短短的小脚向前伸着，下巴贴着地面，深邃的眼中流露出静寂的郁闷。我又试着去亲近它，但不管我如何唤它，它虽然不像以前一样跑开，但永远是充耳不闻，漠然置之；纵然我走过去抚摸，它亦无动于衷地趴着一动不动，最后，我终于放弃取悦它的努力。

是啊，或许在它的眼中，我就如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有落下来的可能。记得刚搬回来时，两条牧羊犬也十分可爱，我偶尔喜欢逗一下，每当它们与我嬉戏时，花花总是远远地狂叫，似乎在劝它们不要亲近我，我知道它曾经历过的困惑，但是我无法对它解释。

后来有一天，有一位村邻喜欢上了花花，乘我们不在家时，硬是要把花花买去，母亲没有收她的钱任她抱走了。我回家后坚决要去抱回来，母亲阻止我说：“它只是一种观赏和逗乐的狗，需要更多的呵护，既然大家都不和它玩，不如让喜欢它的人去服侍。”

正当我想反诘时，花花竟然从那个蛮远的地方偷偷跑回来了，它耷拉着脑袋从我的脚下缓缓绕过，靠着墙脚慢慢溜向它那杂乱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