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伸出的触角
2022-01-08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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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伸出的触角
戴永瑞
对乡村的记忆的把握，我们有时感到很悲哀，触动我们那根神经的机遇越来越少了。尤其在秋天里，望着辽远的天空，看着叶落归根的果断和痛快，我们总怀着隐隐的失落。如果在此时，我们看到了秋风中摇荡的丝瓜，心绪自然会飞到那个自由自在，让快乐飞翔着的乡村。
看着母亲手里捧着的瓜秧，以及母亲漾出来的微笑，我知道菜园里又多了一个家族。但母亲没有把它安排在菜园里，而是小心翼翼地栽倒了墙角边。望着我的眼神，母亲笑着告诉我，这是丝瓜，要靠它搭一座凉棚呢。
丝瓜当然受到了母亲最好的服侍，浇水，遮阳，它也像婴儿般地一天天成长着。鲜活的生命如同我们在乡下多么的任性，终于它伸出了自己的细细的手指。那是它叶底下藏着的藤蔓，淡绿的卷曲着的，母亲也找来了绳子，从它的根部拉起，一直向高处延伸。丝瓜够着了什么，就不顾一切地往上爬。一路爬着，一路带着绿色的叶子，那叶子毛茸茸的，渐渐溢出了它身体里特有的清香。
凉棚真的一天天地长大了，阳光漏下的缝隙也越来越小。我们的天空简直成了绿色的了，而且有着很自然的清香。
大人们从田里回来了，来不及走回屋里，先走进这个清凉的世界，疲惫得到了洗濯，而变得神清气爽。搭张桌子，围在桌子四周，就惊异地发现丝瓜已经开出了黄色的小花。从一开始，就像乡下的孩子大胆，奔放。
最有趣的是我们在夜里躲在里面的情景。一切都静静的，我们大睁着眼睛努力分辨着身边的颜色，一切都是黑色的，阔大的叶子在风中轻轻地颤动着，就像我们无法言说的话语。我们不自觉地用手去触摸，手上就有了湿润的感觉。凑到鼻前，就有很浓郁的清香，这乡村的味道一直跟随着我，让我终生难忘。
丝瓜的花越开越多，有疏有密地散落着。这些黄色给乡村多了一种天然的颜色，盛夏的午后我们总睡在桌上，数着挨挨挤挤的花，梦里就多了带颜色的星星。
乡村是贫穷的，乡村餐桌上几乎全是菜园里奉献的。青菜萝卜各种各样的瓜果成了我们腹中的佳肴，它们一拨一拨地赶来，母亲几乎不为中饭菜发愁。
到了夏末和秋天，丝瓜就成了饭桌上的主角。我总在凉棚里忙碌着，先用刀子把丝瓜切成了几段，再在每段横切一道口子，顺着刀口用手掰一下就能分离出瓜皮和瓜肉。丝瓜皮切成丝，和辣椒清炒，那口味原汁原味地香。丝瓜肉又做成汤，滑腻爽口。
那些丝瓜还真的来不及吃，就送了邻居。反正家家也长着，到后来那些高处的丝瓜就由它自己玩耍了，它们就在风中吃吃地笑，或者荡着秋千。那些细细的藤蔓，还一个劲地继续爬着，攀援着。
到了秋后，高处的丝瓜经过秋阳的炙烤，秋雨的淋湿，身上的颜色也在逐渐地变得枯黄。绿叶和藤蔓就像失去了血色，但看得出，它们的韧劲依旧。
很少有人家扯去丝瓜的藤蔓，一任它自然地消亡。母亲仰着头说，今年的洗锅把够用了。我知道，老了的丝瓜络风吹吹，甩掉里面的种子，就成了厨房里的洗刷工具了。
眼前的丝瓜褪尽了青春的颜色，它们沉默着。它们一生竭尽全力想唤回我们对乡村的记忆，乡村在一天天地消隐，我们在一天天地离它远去。
风中的丝瓜摇晃着，也摇晃着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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