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旧时光》

《大山里的旧时光》
               作者 楚山孤
        时间 公元 很多年前。一小根一小根的散柴在地上，是别人砍后 忘捡 剩下的干 柴 。一根横 地 的干柴占有很大的地面积，黑蔸断处像让烟火薰过一般。在久积的日光中，有二根散柴边 变得 微黑， 不过 削出的中心仍白，一截截柴茎上也仿佛有烟火薰出的纹路和人为的痕迹在。从茅缝看 过 去，极富松针气息的一种柴很大，散发着油脂的酥香。 母亲一弯腰，一根干柴枝不小心让拆成两截。 母亲 捡 了两根长的，稍短的现成干柴其实更合母亲心意。有两根干柴靠在很粗的松蔸上，半埋入土的松蔸 根 让人手一伸，就抓了出来。松蔸 用 斧劈开 很耐 烧。靠在另一 大 柴墩处的干枝，母亲一发现抓来，手抓时干柴 外皮 发出一种似乎很难让人模仿的火火的声音，响出那种声音时裂开的 很 粗柴皮竟直钳母亲的手。
        母亲时而过去一点，时而过来一点。那样走着为的是更快地 寻找到 挨上 的 另一片烧死干树枝，让身子及时低俯着，地里可砍的烧死的树多。褐土隙露着的干树糊黑。人俯下去时那种身子的用力状，让拿刀的手刚够着底茎。而别人砍后捡剩的现柴，这里也有，在人更靠林里面一些。如烧死的树立在人稍远处，也能很快感觉到，而背 身 挨着的柴树原本就多。一种小树微 倒 伏的姿势显示有人在干柴边坐过，那地方好窄样，松脂气味漫在树 枝 遮成条状的地面，只巴掌大一点。一群蜂嗡嗡飞过。流泻的太阳光羼混着这一带嗡嗡锯出的飞扬的锯屑，那一种极熟习气味里还带点火烧 出 的薰烟味，也好香。
        母亲坐了一下，这片林子里没有人 像她来 砍柴脚搭处很窄，渐增上 来 的太阳光的热力让母亲热乎起来。身边的锯屑飞旋着 炫目 的阳光，似乎从母亲 身体 里 不断 吸进吐出。母亲靠在一处，身边暖融融的。母亲转过身，再转过去一点就是大悬崖方向了，一断坡像人埋头拱背在那里的样子。母亲把坡壁 挨人 这边掩埋着 不过 仍直立的烧树砍来，先暂时放在一处小坪，母亲 此时 像极了一个专业砍柴人 士 了。
        母亲 让 荆刺样粗 的硬硬 小花苞硌过好多回。对了，有许多天然的树长在断坡荆条中间，一棵一棵 密密 连成了 以各自为主体的 中心地带，人很难侧身进去。好像很久没有人发现过这个地方一样。地上躺着很多聚在一起的干柴，让人已削尽了侧丫。人脚一踏 久干柴嘎 会断成细粉样，皮散开。脚只往中间的隙地 选 踮着，有的干柴像 年代久远老 荆一样粗，有刺，鞋两边微裂开。小小人脚很轻踩着中间，此情此景像极了在水面上漂一样，薄薄的人影 也好像此时 小心试着荆外缝脚影生怕踮疼那些荆条似的。一些干柴伸出少 见 的红瓤状，经 刀 削后 延 着细皮的是柴心，是前人从侧面削成，一甩向干柴较集中处，在深荆里竟立起来。人小心走过去，把它重 捡 来 平伸好，放在一个位置。另一根干柴尖着 在 荆里翘出一点，后一截像让土埋着些，人小心掀 荆 ，摸开废柴尾，手伸到那里。一棵很像长蔸柴树的荆向人举出，挡住了人视野。母亲小心把陆续砍下稍大一点的干柴，于前面一一见缝交叠起来。呀！后面 还有 好多别人砍成，忘捡了的带叶现干柴，地上干柴让人一揭开，密密的柴管因叠积极厚， 这时才知还有 一两根 未干 尽的新鲜叶子在 那里 。柴底层有露。茅藤 在 最底乱绞着，连在一起的干柴分不清，只露出上一层。有的柴上还有很厚的茅，茅叶交错，人真想在柴里坐起来。其实人是从干柴上轻踩过去的，听着吱嗄吱嗄的柴吱叫声，人心欢极了。人脚稳稳地 贴 住柴叶交叠 微微低塌 的凹面，生怕掉 下深泥，一轻蹬便到了柴一侧。叠柴揽尽，掉 头又看了好几眼，确是没有人，还不想走人，犹余 未 尽。
        而可做柴用的湿枝在断坡另一边茂盛生长着，尤其是一种小茎很引人注意。母亲干咳了一下，来到悬崖一侧，腰动。母亲一个人在悬崖侧里。从人两边长上前去的 在 那种狭长地势带的，是更粗的湿树枝。母亲先靠着一些小树技。那些小树枝，以朝向人所在一面微笑的姿势，一棵棵长于地上。也有一些小树枝，像此时的人一样，贴 靠 在悬崖岩石处。风飐了飐，树枝立即沾上一些松脂的气息。母亲叫了一声，她原本不想让树们知道发自 内 心底的哼噫声。此时似乎总有什么在冬冬敲 着 心鼓一样，手向湿树伸过去，这个时候这种地方绝不会有人来，母亲砍得更欢喜了，更快了。快速度砍着的那种欢喜中，人不由自主地是 故意 把手绕着向前，兴奋得 竟 从树两侧合围，于是柴树极柔软的茎顶在人的 手 上竟有点像绞麻绳一样让刀乱绞着。一砍去，手递出树丛来，有一茎湿柴;又一砍去,手递出树丛来,有一根湿柴 。 好多极密的那 种 正生长着的小茎树在丛林里面,如长伸着躯体的毛毛虫互挨着立于地上 。 地上黑腐腐的,一场接一场很久下过 的 雨 早 滋腐了枝下的陈叶 。 母亲又哼了一声,哼声羼混着俯地的人弓 影 ,人弓影似乎也在哼着 。 小小的 ， 像 只 让火袅着一点边缘那样暖着的,是暖风爽了人一个迎头舒畅 。
        母亲依所在 的 环境判断,一地势带跳过狭长的大悬崖边,连成环圈所在的 方向 ,向右一侧有一极富眼观感的井 。井 水好像在不断流成有碎土往两边崩去 。 母亲坐下,稍累后那很快上来的干劲,像让人找到了重新焕发的青春 。 母亲淌汗,细葱样在颈背上一绕一绕 。 母亲屁股旁,一条纹路又短又窄,屁股坐出的纹路 在有限空间里 山道一样回旋 。 有时纹路一绕, 在母亲转身时抹断了，母亲很好笑。母亲走过去， 像 要 到那片狭长山的样子 。 一提起山,母亲极激动 。 她在这里长大。 每天,看山,进山,像每天看田,下田一样,简单 。 她一进了山里就 浑身 来劲了，母亲两边嘴皮微皱着，其线条之美 像 荆条旁直舔人皮肤的山花在一点一点开苞一样。
        那时这一带的阳光，流泻在长伸上去的树枝上，阳光仿佛也就着树势高涨上去许多。许多生长的树蔸干很光滑 很光滑 ，面树蔸干处的阳光则生光发亮得仿佛只 想 呆在那一棵棵树干处不再移动。其实阴一点点在被阳光照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叶子乍 一 看去很薄，也更小了些，小成有时一恍惚只剩下 在 了边缘的感觉，薄成让人 潜意识里总存在 一面的感觉，仿佛阴也不存在似的。只是听见叶一个劲地生长，长得圆润了些，色浓了些，一个劲地只往那顶撑 高 上去：每片叶子各自有意见般仿佛分不匀那 空间 面积里的丁点隙地。人掀开每一处，找适合人砍的柴树，砍柴的经验告诉母亲：往往从没 人 踩过的地方，柴树的长势最好。母亲真的砍出大把湿柴来，沾有许多刚落的陈年松针，有些陈年松针在柴侧茎半挂着， 而 地上掉着的陈年松针互叠着酥黄极了，陈松针让太阳晒得直散发着一股油脂的香气。掉地上的松针从密处有时自动疏散出一些地面积，人脚一踩，那些松针仿佛都在看着人脚走动一般。人走在那种 无 针的空白处，试想那点面积那么小，人走势也小，而人两边的湿柴树们往往让太阳照得风华尽现，好像跟山里 能奔跑的生灵 一样赋予了一种说不出的野鲜味。有风一吹，那股 臆中 鲜味直往人鼻孔撩，母亲把脱成两半的柴一丢，现出新鲜断印。另有几茎大一点的柴树也让母亲摸在 了 手上，树长在让太阳刚收尽明光去极阴暗的那种地势里。
        母亲挺直腰，渐累了似的，母亲侧转的身再一转，柴树的各种长势，大茎的柴叶正随风摇动——这一带的风光 遂 尽在 了 眼。她揉了揉腰，感觉放松些，才觉得有汗顺脸流下，汗久粘着只觉得烦，烦透了。人任周身泻下来的太阳光照着，太阳光也烦样，仿佛站不直那长长细腿样，太阳光的细长腿 此刻 似乎弯了一弯，大地表皮就那么低弯进一个个细凹，她坐进去仿佛就不会再出了，不再顾身边几个细崽了。累了一辈子，这样也好，她笑了一下，久酸麻关节恢复了些力，人又有了点干劲。到群山背去砍了吧，这阵子也许没人，她想到这一点心特欢，劲上来了。而早等在通路口的叶子迎向她，从路的两边一层叠一层长上来，路 也 就高上来许多。人进了那里，像全掩在叶里，屁股一下子不见了。
        走出狭长悬崖，就是群山背了。群山背，群山背，无人看见，我不落泪，母亲那一刻心花怒放着。群山背可作柴用的小树很多，高，高成可挡住人状还 未 去就在等了。一墩一墩状的粗树蔸有许多小凸起，黑疙瘩一般。往往人掀开两棵才知 有第三棵在，人不小心碰上一个墩状凸物， 恍成一团状丛树里 黑疙瘩样 的 人头 ， 于肿处迅速鼓大。群山背有种种地势，往往树从人所在的两边让看着看着，像一下子就长满了上来，很直地立着。而树立得最直的中心地带，一两米开外的某处也少有树，人一瞄去，仿佛只见一棵独独的大树立着。离它稍有些距离的另一棵树在中心更远处向它直呼。是上大树去砍呢？还是不上树砍？只听树深处一声嘎叫，歪下来供人捎着枝尾，卡嚓三二刀让人补去，绿绿的枝很快掉下树来。枝有时瘦弱，经不起刀横于支点上，刀就不伸去 。 刀一挨，另一枝粗一点，凭感觉第三枝 能 在人手上 很快 摸来。摸来摸去还是另 一 枝有枝体些，人断定另一枝确在人手上，那感觉真好。就这枝 —— 或许不知为什么有时神差鬼使刀插进腰带里 去了 ，抽出时人吐了些口水润手，人朝 高高 枝上踮起脚尖递刀，滑滑的刀把 直 让人分心差点站不稳，快动作里干脆迎空一刀，砍着的枝从空白处栽了下去 —— 那里有个深崖人可摸不到，人想白砍了，手还是赶忙去接。刚一接到，她叫了一声，伸手向一棵粗蔸连细干并成树茎， 但远未 长成 树模 树样的小树靠了上去，一摇一摇的小树伸成好长，仿佛再会长出格外的一截出来供她重新砍样。母亲不忍心，小树那么小，那么柔弱。她想，那能砍的吗？母亲叫了一声，另一棵大一些已长 高 的小树，颇有 几 分成年树的样子。树一声吱嘎，砍着的蔸底翘出一边，人手一用劲树很快靠上身来，手一握颇有些枝体。刀往刺状树茎叶一挨，整棵给砍了来。
        母亲散开并拢的两脚，脚姿势好极了，脚边阳光漏点状照下，母亲心里明亮极了，母亲知道现在是上午的某个时刻，知道孩子 他 爸还在流云岗，知道有人在隔岭的山那头喊人。母亲听到那喊人声，听到了小蜂叫。嗡嗡的同伴飞舞着，往枝尖飞过来，成了人视觉中的一个点。那样的声音 和此时奇特的人 视角，似乎让眼前 环境 正黑乎起来——不知为什么竟有那种怪怪的感觉。树茎越多越 显 黑，越黑越觉柴树密。树里黑成似乎明亮的太阳光照不进的地势，自上而下任人手挨。人有时摸到柴树凸黑点，树像让 谁 砍了一刀，人好想喊一声出来。稍开阔的地方，一小片阳光流泻着，树此时竟长得像专在明亮阳光地势生长那种特号树，茎亮，或许那是 溢出的 树脂。而绿皮 杂 树也多，那些 杂 树一直是吸引山民人 爱 到这里来砍的原因。山民们往 杂 树（当地以松、杉当主树，其它的树则称 杂 树）多的地方一直砍到群山背最里。有时累了，坐好长时间，土烟在手上被卷成喇叭 筒 ，烟雾喷出好长。母亲好累了，汗顺脸流淌。汗出久了凉了，母亲知道歇了一会。吐了点口水，手指夹着小叶揉了揉另一 手心，擦出的叶纹一道道青藤样。而青藤就在她身后，青藤缠出来一些不用砍的湿现柴，是某人慌不择路时掉下的。掉地上的柴发现得越来越多，有人 的 脚印让柴叶遮在较里一面。某个时候野物 或许 从人脚印边缘擦去，脚印旁的树很大，是特大号叶子的树。叶上也许曾清清楚楚 透现 走过去的人脚印，那印定青极了。
        人侧身过去，欲喊，只感到渴。渴给人的不快不亚于飞泻的太阳光芒旋舞之下，人心底里久久曾被压抑着的某种东西 老在逗弄 ，饥肠辘辘饿一般的渴，但人不饿。人打了一个嗝，呵气连连，息了向前砍的决心。这里柴树茎小，地势较矮一点，有几处人工挖掘的深坑，坑深处人一跳就看不见了。挨着的柴树茎撩得人手心发痒，野地里随处 都能造个简易土灶供 野炊的环境在这里出现，但人所在的地方却小，供人站或坐着地面积本窄，人此时在一片片窄叶子挨成的缝隙里。人坐的地方 甚至 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母亲只在砍成的现柴茎那窄捆上坐着，柴捆边有几处较小点的墩末削尽。在柴捆面上坐得那么稳，坐出只 她 一个在那里的心态，那种心态真好极了。人让自己像要久久坐着的样子安慰着，屁股上坐出 弯来倒去呈 “之”字形窄窄那些枝印，让两枝粗柴挤进里面压扁了，母亲站起时 随手 捡起一根柴，滴出的汗洇湿了绿树柴皮。柴皮有的极褐黑 ， 如蚁，枝上仿佛有蚁粪点。母亲此时心花不怎么怒放，母亲想用力叫出一声，只是力咳着，仿佛不那样腾出一点 格外 精力来就不能稍稍关注 身 外世界的动静一下。树选砍完，才用力蹿上高处，柴杆叠得厚圆。柴捆让脚一挨直打滑，柴一翻到人身边来，人一掀抬腿压在柴上面。另外一处柴树叶子青极 了 ，一摸一棵砍来，一棵顺风弯飐在极柔软地带 。 地上的草很柔软， 从 弯斜的树遮角现出。柴树那么高，那么密，人刀一去那些适合 砍 的树纷纷哗哗倒下。人矮着。
        人休息一会。母亲像先前那样，仍在群山背，安心地呆于极小某一块地里。而当她起身砍时，就知道里面的树有多深了，人钻进了和先前同样深又一个地方，回想自己砍柴时的那种干劲，有汗流进嘴里，咸咸的极稠。母伸舌舔汗，舌头散发出热肉的气息。母亲的小腿先前叉成柴树前任意一种形状，此时刚砍好散柴就在她前面交叉横着，她把它们捆成捆，母亲一扦上那柴捆，两小腿直颤，生怕稳不住身所在的长坡。
        往家的方向一回转 ——是 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先前连成环圈的树里面，那里面好暖和。这个地方当地人叫井水坪。母亲弓成一团，树从屁股两边砍来，砍时柴树不言。母亲嘴上不发出任何声音，柴茎交叠着，人 意念中 只是砍不完砍不完，柴树只是一个劲地在她面前出现，柴树的长势配合着人手的举势—— 人手臂直举着，柴枝现出所在的平面，母亲看见又一棵在众多茎里一 躲 ，母亲走上前去找，呀！有好多刚长成蔸干的树，叶嫩嫩地绿着，仿佛记忆里小时侯新长成的酸泡荆一棵一棵又 神奇 出现了，记忆里的场景 晃 在人面前。柴树旁野生的酸泡小果果然结满。母摸，露出泥的茎极粗黑，两棵树蔸嘎嘎叫着，仿佛不想让母亲发现得太早，第三棵树的那种遮势引诱着母亲的目光，母亲的眼睛一差错，看不见了，看成了另外第四棵柴树也矮，也小，弱弱的，母亲依手势所指看到的前方是一段先前狭长的山带，从这里朝对面岭转一个方向能看清一条小路绕一个危崖向前伸去，一条小道旋成 些 弧圈看视里与另一截弧圈的距离在缩短，到路一半就打止了，一条小道通向前崖有一块大石拦住，一条小道歪歪着向右是母亲看错了，一块特大石头让谁刻上醒目记号，一块小一点的石头呈小孩睡着状，一井从另一 长长 石头横断处像是挤缝的另一面在冒出水来真真见了鬼了，一看去，看也看不全真切像让谁带着某个时候走错了路一般，母亲只是好想喊，一喊周身的血液往上涌。
        头顶上遮着的天 此时 好高好高，让人看成才发现出来一样，天才不管，只一个劲地明着，一个劲 地 亮着，一个劲地不时往那窝里继续洒下点阳光，阳光于是直线往上涨高。井水坪好像有人走 动 过，离去的脚虽然不会让人再看见，而倒伏的柴枝清清楚楚，树晃动时仿佛告知岭上人这一带确有人刚走 动 过，有人在小路坡里像 母亲 拉开裤解了一泡溲，她一个人曾哝哝着一些自己才能听懂言语， 母亲和那人 两个人仿佛还保持着蹲在那里时脸侧面都朝同一方向的样子。母亲很快伸出的手正在伸，这里合人心意的树特别多，她发现早的话，早就直奔这里来了。母亲全部的干劲用在一处，砍得特别快——再快一点，千万不要再有别的人来 ， 等我砍完这一丛才好，但会不会真有那种情况出现？一听，有声音，像谁咳出来的，母亲吓了一跳。这一急砍得更快了，母亲听久了才发觉不是人声，不像人发出的声音。可能风在耍人， 那 是风弄竹的短嘎声，或夹点水激石声。水绕绿树流，依树所在的那种地势带分流成了许多水道，你进入那种境地，像进入了少人烟理想禅 居 之境，你感觉着某个地方不宽有时忽然就像不宽了，但水流出时确实宽了许多。人进到里，左右挨着的尽是茎干，蔸干黑成一片，人眼花了像有鸟拉下粪来。人往前一踩，吱咕叫着的厚厚烂叶，让人踩了个腐水直滋好高，人把在这里和前几个地方砍的柴，早用扦担一处接一处地挪移着挑在了流有阴沟水的空闲坪地上，等到下午太阳下山时再叫孩 子 他爸一起来 全 挑回家去呢。反正这里离家也很近了。干柴几捆，前几个地方砍成的湿柴几把，到井水坪又砍了几把湿柴。柴捆和柴把堆成柴堆。柴堆好大。柴堆从两边 小心 高围上去，柴棍就不 倒 ；一杆杆后砍的柴加宽那堆积的面积，同时也 多少 遮住了 些 人看过去的眼光。最后砍的小堆柴在 早已堆成的 大柴堆里围着许多削尽侧丫的墩柱，一杆杆柴墩更围住了看过去的视觉，围紧了各柴棍的间隙。一小堆一小堆柴茎或黑或 粗 。有时柴 干 皮自动爆裂，松脂色的刀痕刻于外部。柴堆里面难得的空闲处夹放着的是，母亲捡来放于地上现成的，已干枯了的，很舍不得丢的横向型大径柴墩。大柴墩已让人砍去尾部，剩下前截稍过中截一点，那样砍出的大柴墩对母亲来说好极了。一杆一杆柴那么壮实，皮有的粗涩，中间也有鼓出一截，或偶尔一个大丫伸出来——但比墩小。伸出大丫的柴还没让人削干净余渣的样子。大丫同样很好烧火。大柴堆边横着仅有的几个大丫，而 所有 柴堆前截都是鼓鼓的极结实的柴头，大丫就那么挤出空间 。 有时候柴皮上的一些小皱沟像一片片单独剥脱出来的长皮形成，而左右两边都有掉地上的更多的柴皮。碎屑一样的皮把某 个极小 地面铺满铺密。削去皮后的柴好用来做扦担烤烟棍或 猪 圈栏。
        坪侧有一特大的松树诱着人往最高处看，树上丫连丫，树上松针多。人的脚踩着 下 丫墩上树，人也只在 主干分叉 树底一层，人就睁大眼看上面，树顶风摇着陈松针矮下来一截，落下来 挂住树 的松针互挨着一绺一绺的，松针在树上 一截 摇出来时，才发现 下截 那一层又厚又密， 就是树分叉的 人 也 有时 觉得 仿佛 被它 罩在了四面不透风里——而其实 树顶 风仍在吹着。树针落矮，再矮，整个人 此时更 像是紧压 在 层针 所组成的矮“ 篷 ” 里，有时树最底那一层针 也好大好大样，仿佛会自动高升上去似的，若整针一落下树来，准会 压谁 在树下个够呛。人手上 的 刀是伸着递上去的，伸手的时候慢，递刀在枝上时更慢。在了那样一种感觉里，不知为什么人总快不来。

湘桂阳县清和乡张家张平德邮编424405zpd1877352291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