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老祖屋

　　
　　母亲的老祖屋

     树大分杈，人大分家。我们兄弟四个先后成家立业后，老祖屋自然而然也就留给了父母亲住。我们兄弟四个，一个一个都是从老祖屋里依依不舍地走出去的。虽然我们之后都住上了高大宽敞的房子，但老祖屋对于我们是有感情的。因为老祖屋给我们的童年曾经带来温暖、快乐和希望。
　　记得79年冬，19岁的我准备离开家，去部队时，当我跨出屋子的那一刻，我再回头看到在灰蒙蒙天空下的屋子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想回到屋里再多呆一会儿，哪怕是再摸一摸土坯墙或门框也好。但在我回头的那一刻，我的眼眶红了。决然地走出了屋子，带着我的梦，我的希望，去了遥远向往的军营。
　　85年初，当我从部队脱下橄榄绿的衣服，再回到我的屋子的时候，眼前一亮，已经不是当年的老土墙，由土坯墙改为红砖墙，房顶由原来的茅草改为现在的青瓦。屋子到现在就一直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少了我的父亲。
　　父亲去世13年了，我的母亲一直孤独地住在老祖屋里不肯离弃。
　　记得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曾经对祖屋修缮过几次。我记得小修多次。大修二次。后来父亲去世了，我们动员母亲卖掉老祖屋，放弃老祖屋，跟我们一起住，防止母亲一人住在祖屋里，身体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没人照应，我们实在不放心。但，我知道母亲对老祖屋一直眷恋着不跟放弃，一直不肯答应卖掉，也不肯与我们晚辈们住。为了打消母亲永久住老祖屋的念头，后来也就干脆一直对老祖屋没有修缮过。但得申明，不是我们兄弟不孝顺或怕出这份子钱，而是我们有用意：祖屋坏了，让母亲无选择的余地，来放弃老祖屋。但，母亲的脾气十分倔犟。
　　记得从去年的春天开始，老祖屋如一个患病的老人，每况愈下。逢下雨天，我都会到母亲的老祖屋里里外外的来转转。进得屋里，我每次都能看到母亲在屋里拿着盆子、桶子、碗、钵，能用的她可能都用上了，放在漏雨的下方。在祖屋的每个角落。那“滴滴答——答”的声，其实是在刺痛着我的神经，心里头的滋味真的说不出。我搬了张小凳子，坐到了母亲的对面，递给母亲一支烟，跟她点着。我劝母亲：离开老祖屋，到我家里住吧，算儿子求你了。母亲低着头，只是拼命地抽烟。一声不吭。
　在回来的路上，我想，这现在虽成了破漏的老屋，但它毕竟是父亲用一生的血汗和精力打垒起来的。多年前，这老屋子曾让母亲看到了希望。现在让母亲轻易的去放弃守侯，母亲会痛苦的。我原来让母亲离开的想法，也许是错误的。我决定修好老祖屋，满足82岁母亲的愿望。
　　一天，我劝母亲到我家里吃晚饭，说跟她商谈修老祖屋的事，母亲爽快地答应了我。母亲平常不但好烟，也好酒，在桌上，我为她倒上了二两小酒。可以看得出，母亲还在生着闷气，推开酒杯，独自到厨房盛饭去了。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知道母亲倔犟的脾气，我也知道母亲扎根就没有想离开老祖屋的念头，我也就没有再敢提让母亲离开老祖屋的话。也许她和天下所有的老人一样，晚年图的是清闲，图的是自在。我知道母亲牙不好，胃也不好，平常喜欢吃烂饭，不想与我们小辈共同进餐吧，免得麻烦。再有就是对老祖屋有特殊的感情罢了。
　　二哥、四弟常年在外。一天，我跟大哥商量：修一下老祖屋，满足母亲的要求吧。大哥开始不吭声，犹豫片刻，说，不能再劝劝母亲吗？我说：很难，就让她住在老祖屋里吧。最后，大哥吩咐我：修好了老祖屋，我们要每天轮流着去照看母亲。我点头应了。
　　大哥答应后，我没犹豫。第二天，我为修老祖屋备料做准备。母亲看到很是高兴，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只是不停的跟我说：不要修得太好，简单就行，只要不漏雨能住就好。
　　经过几天的备料、维修，我记得最后一天是星期日，天气格外的好，阳光照在忙前忙后的母亲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温柔，母亲忙着烧茶、倒水。忙了几天，我们终于为母亲修好了老祖屋的翻盖，了了母亲多日的心病。
　　那天的晚上，为庆祝竣工，我把苏家的几位堂叔、堂哥，统统请来，一道为我的母亲庆贺。在那天的晚上，母亲又端起了久违的杯子，围着桌子，敬了大家的酒，也敬了我的酒，让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而且那天母亲比平常又多喝了几两小酒，她的话也跟酒一样多了起来。（文字1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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