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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遗忘的西津渡

2020-09-24叙事散文贵妃醋
没有多少人记得,却与我意外相逢了。八月,一碗锅盖面的诱惑将我引入了西津渡。盛夏的色彩正浓,正午跋扈的日头,与稀疏的荫凉,彼此照映,如老电影般,呈现古渡一眼望千年的惊叹:青石板的街面上印刻有千年前的车辙,朱红的窗栏上镌刻有飞檐雕花的繁华,杉木
      
  没有多少人记得,却与我意外相逢了。
  八月,一碗锅盖面的诱惑将我引入了西津渡。
  盛夏的色彩正浓,正午跋扈的日头,与稀疏的荫凉,彼此照映,如老电影般,呈现古渡一眼望千年的惊叹:青石板的街面上印刻有千年前的车辙,朱红的窗栏上镌刻有飞檐雕花的繁华,杉木的十板门里端坐着斑驳的柜台,青灰色的砖墙将曲曲弯弯的巷子带回从前岁月,一些细细碎碎的悠闲携了轻轻淡淡的光阴,慢慢悠悠走进了我的视线。
  风吹来的时候,我闻到了西津渡的味道,苍老而不陈旧,遥远而不模糊,每一块石砖都像一个印章,走过的人,发生的事,被它们牢牢印记着。
  岁月的宁静,在浓烈的季候里,忽然有了沉淀的理由,以为日子的长短,不过在老阿婆手中轻摇的蒲扇里,以为生活的气息,是门口炉子里那缕不息的轻烟,以为人生的风景,是看着日头从东街升,再从西街沉。
  三块钱的冷饮,在荫凉处的一把竹椅里慢慢消遣,轻轻吮吸着的,仿佛是未来得及遇上的安逸,舍不得,舍不得,终是舍不得。
  是阳光融化了它。
  还有时间。
  是的,这青花瓷般的精致时光,同样让我舍不得花费,舍不得浪费。
  倒是老树桠里那几丛热闹的蝉声,让我突生寻古的顽心,想像千百年来,始六朝,历经唐宋元明清五个朝代的兴盛,未曾凋零的时间曾经如何繁华过:三国以来,它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唐代以来,它是漕运重镇,交通咽喉;陆游途径西津渡时,对渡口每日运送的大量兵源唏嘘感叹;清代诗人于树滋的“粮艘次第出西津,一片旗帆照水滨。稳渡中流入瓜口,飞章驰驿奏枫宸。”一诗,更是道出了渡口当年人来舟往的繁忙景观……
  我还是难以置信,不过是一处依附破山栈道而建的古渡,却传诵着如此多著名的传说与典故:关于善财童子,关于观世音菩萨,关于义务打捞沉船和救生事宜的救生会,关于元代藏传佛教盛行;关于乾隆皇帝在待渡亭的垂钓……随后衍生出五十三坡,救生会,昭关石塔,观音洞,待渡亭,超岸寺,蒜山,这些著名的所在,成为我今天驻足凝望的重要地点。
  西津渡,它曾那么的丰腴,津渡文化、宗教文化和民居文化,孕育了它丰腴的过去:它依山临江,风景峻秀,令多少文人骚客为它痴醉;它曾经遍布笙歌曼舞,短短的街道上,分布过各式行业的各式店铺150多家,俨然一个热闹的小社会;它的“同登觉路”、“共渡慈航”、“飞阁流丹”、“层峦耸翠”四道券门石刻,昭示着当地宗教曾经的繁荣;它“民国元年春长安里”、“吉瑞里西街•1914”、“德安里”等题额,将“千年古渡,千年老街”的沧桑尽情演绎;它的明清建筑,原汁原味,是一道靓丽的历史风情和风貌;它头冠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1年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杰出项目奖;……
  千米的古街,千年的回声,余音缭绕。
  现下的西津渡,因了江滩淤涨,已远离长江,比之往昔,少了一份喧闹,却多了一份安闲。悠悠的步履轻敲旧石板,扣出的,是一首访古拜圣的清淡小诗,不争,不辩,不浮,不躁,小小的幸福感,来自对悠闲时光的满足。
  总还有那么一缕小小的失落,来自被浮华世貌遗忘。
  万顺昌,很陈旧的一个铺子,2006年,2007年,2008年,2009年的报纸电视上,街铺的掌柜都在很认真的烘烤他的状元饼,并与不同的领导人兴高采烈地合影。
  2012年的夏天,他依然在大汗淋漓地忙活着,与他一样大汗淋漓的,是铺前欣喜端详这些薄饼的一些陌生旅人。这样的情景,激不起他半点2006年式的兴高采烈,还是一样的手艺,还是一样的薄饼,跨越了五代人的传承,至此,没有不吃的理由。传统的甜味,在传统的铺子传统的手艺面前也算纯正,只是已不再能适应现下我们的口味。老式的传统与微薄的收入,拥挤在现下繁复的流行里,或许,与曾经的繁华一样,也只能以仅存的旧砖老瓦,作为一种曾经存在的纪念了。
  遗忘的渡口,遗忘的行当,遗忘的手艺,太多的遗忘里,像手中的冷饮,融化在精致时光中,再舍不得,却终会消失。
  是的,一切终将远去,正如西津古渡口那些早已远遁的拥挤背影。
  
  (155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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