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

我，这个人
——你碰不上我，听不到我说的这些话，可能是个遗憾。 一
我常常觉得自己不正常。当我爱上一个人，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不是说我会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而是内心对于爱的渴望，胜过任何一个人。我刻意的要求自己，总是想感化出每一滴眼泪，连同爱的那一部分，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然而爱情中处于被动的另一方，如果高高在上，那是永远也体会不出我的滋味来。 我爱上一个人，她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更甚的是，对于我爱她的目的竟然若无其事。我常常有一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念头，多半也是因为她又无端地给我送来了漂亮的眼神，这样那样眉开眼笑的时候。真让人受不了，在我发出的邀请总是得不到，然而她却越来越好。为此，我第一次疯掉了。 紧接着，我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我常常以为世上的事再简单不过，爱情无非就是一个爱，一个被爱；生活无非就是吃好睡好，睡好吃好；做人无非就是老实巴交，不吵不闹；工作无非就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可是，待我尝过了爱的折磨；生活又让我没有着落；做人难免心怀不轨；工作又让我极不顺心。烦恼、忧郁、寂寞、孤独，我看不出再有什么好的来，所以第二次又疯掉了。 总觉得人世好像被人用筛子筛过，好的、大的、称心的都给了他们。而漏下来的，干的、涩的、苦的，都成全了我。这让我觉得上帝是不是居心叵测。他用看不见的魔力，改变着一些人，让他们幸运，却用极不情愿的手段，让另一些人倒霉，这其中带上了我这个倒霉鬼。假如这世上真的有轮回，我希望把我经过的也让上帝尝一回，让他知道贫穷和疾病，悲哀和不幸，是怎样的都迫不及待地跟我交上了朋友。 还想继续疯，把自己疯成英雄。至于爱，不再给她了，因为我要留下来自己享用；真心交给每一个人，冷漠过后，我将全部收回；坐在生活的列车上，我再也不用精神紧张。想怎样就怎样，笑的时候张口，哭的时候抹泪。至于为人和处世，我只想说，去他妈的！ 早就应该把自己放开。我常常想，是不是太想爱了才如此难过，受这样那样的折磨？是不是太想活了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悲欢离合？太想把日子过好，太想有个人一起生活。唉！我这个人，有时候总喜欢热闹一点，但又觉得和自己无关，清静下来难免心烦意乱。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很快又烦躁起来，讨厌的事情与日增多，怨恨变成拳头，拳头落在让他疼的地方。哦！原来疼的是我。 真想给上帝说一声：“不劳您动手，我自己收拾自己。”我一再地提醒上帝：“我是一个疯子，您不要管我了，随我去吧！就当我死了！” 但是第二天我又活得头头是道，早晨去吃早点，我还多吃了一根油条。 真可笑，矛盾总把我缠绕。看到那么多的幸福跟自己无关，甚至让我怀疑上帝是不是也变成了盲人？他看不到有这么多的不幸在我身上降临。让我爱的时候没有回报，生活的时候又孤苦伶仃，故意的吧？做人做得那么好，工作也完全很认真，结果呢？ 我在心里不知道这样骂了多少回，但是第二天我又活得头头是道，中午吃饭以前，我还抽空抽了根烟。 雅兴又起，想到爱过的那个人，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是被人宠还是被人弃？是被人疼还是被人蹂躏？我做的那些事她有没有回忆？有没有明白我才是爱她的那个人？但愿有，但愿还有泪流。可这又有什么用，她已经远走高飞成了别人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怀里早忘了我是谁？忘了我的感情，忘了我的良心，忘了我还在对死不悔改。 算了，这样也好。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头头是道，夕阳下山的时候，我还有意地瞧了瞧。 手舞足蹈，自在逍遥。其实我也知道，今天消失了又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尽管黑暗笼罩，我在失去光明的同时又拥有了无数星星。它们带来的光，让我感动，让我又有了萤火之心。我想，给我的我就拿着；不给了，我就瞧瞧。我什么也不说，等第二天我又活在人间。阳光洒下来的时候，这世上该热的热，该长的长，人们高谈阔论，不会因为我在这里，或者已经消失。
二
人本来就是一个矛盾体。大义凛然又见异思迁，高兴的时候容易乐极生悲，痛苦的时候容易胡作非为。处于同情可能会掉眼泪，受难了也可能会去犯罪。有时看谁都不顺眼，看谁都是敌人。这个社会啊！如果你做的好了，人们都说你是英雄，做的不好，立马就成了狗熊。我们都在给自己活，却不知不觉地活进了别人的生活。笑的时候为他们，哭的时候为谁？眼泪也就那么几滴，什么时候才能流给自己？悲从心来，就开始恨，开始自欺欺人。装模作样，白天可能是君子，晚上就变成了小人。有谁胆敢挺着胸膛说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是一个正人君子！” 谁？反正我没有资格。因为我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顺手牵羊的事我也有，损人利己我也做过。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些不义之财不但给我带来了刺激，也带给我小人们常有的沾沾自喜。 特别是，我的心爱之物不翼而飞，我的爱慕之人一去不回。我就下了做小人的决心，因为小人和君子比起来，两个字——真他妈过瘾。 我说这话的时候可能有人深有体会。每当我伸出手要给他们帮助的时候，他们总是疑心重重，我目的不纯，图谋不轨。我的心思又再想入非非。由此，我换了另一种方式，贼眉鼠眼，小肚鸡肠，偷鸡摸狗，胡作非为。这样一来，大家就心有灵犀。“我说嘛！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你看，你看，狗改不了吃屎。”往往一个对眼之后，彼此心领神会。唉！都是一路货色。 于是第二天又活得自由自在，早上出门继续带着昨天的精神，我跟他们打招呼也显出格外的亲，因为大家心里有鬼，没有一个是人。我开始注意哪个是目标，哪个是自己人，在我保持距离跟他们眼色行事，往往总会事半功倍。 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自由自在，我珍惜老天爷赐给我的机会，拼了抢了，从来也不会空手而归。我不再考虑什么眼泪，什么良心，我自己舒服了，管他妈是人不是人？ 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自由自在，上帝把好东西放在那里，如果你不争，不抢，抢不到手，也就被他人抢了去。所以这时候不能说偷，不能说盗，不能嘴上君子心里小人。张牙舞爪去拼命吧。拼得死去活来，拼得头破血流。拼的死于非命也值得。 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自由自在，我需要的正一点一点到来，我再也不去羡慕什么正人君子，什么龌龊小人。君子要活，小人也要活，等他们吃饱喝足了，谁还记得我？真是的，小人的命也是命，也要有七情六欲，也要有五谷丰登。
三
渐渐的我忘了自己是谁？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呸！自作多情！人人都在为自己，良心都喂了狗。不明就里的还眼巴巴地盼着天上掉馅饼，真可笑！什么大慈大悲，什么慈悲为怀，大义灭亲都是成了精的人。我也想做，但却成了被消灭的那一个。我成不了精，只能成了妖怪。 我说这话您可千万别笑！这世上有很多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像五十步笑一百步，笑来笑去，自己也是可笑之人。现在好了，我也挤了进来，志同道合，大家谁也别笑话谁。心照不宣，咱们继续。 走路的时候，我总疑心有人会掉出钱来，摸摸自己的口袋，又担心别人会伸进手来。如果谁跟我打招呼，一定是算计好了，他一露笑脸，我觉得就要玩完。滚远一点！我得吐出信子，呲牙咧嘴，让他知道我也在寻找猎物。碰上热闹，非要挤进去，说不定能摸到什么好处。即使什么也没有，总有女人可以蹭蹭温柔。要不就天灾人祸，他们在逃命，我在幸灾乐祸，浑水摸鱼，什么都不放过。 别怪我，我以前想学好，没有一个人配合。现在学坏了，吃喝嫖赌，偷鸡摸狗。坐公交的时候，总喜欢看女人的胸……吃饭的时候，偷偷瞧她们桌底下的肉……还有，一进厕所我就想到隔壁女人有没有那个意思…… 我是真的学坏了，每天不是害人就是走在害人的路上。如果没有让我占到一点便宜，第二天我就活得心不在焉，我不是那种容易打发的人，我开始筹划，明天玩个大的，最好惊天动地…… 不能有所暴露，还要得心应手，我在人来人往中找机会下手。可是他们都很小心，就像我一样防备着别人，甚至还有几道眼光，已经像**一样。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心不在焉，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完蛋，不是饿死就是穷死，不是穷死就是疯死。不行，我要换个思路，装出一副善良博得他们同情。让他们可怜我，伸出怜悯的手，然后我就可以坐享其成。既然偷不能解决问题，那就行骗。骗一个人叫说谎话，骗一个国家，那叫伟大。 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头头是道，我得来的东西比以前又多又好。吃的喝的，玩的乐的，金钱和美女，山珍和海味，关上门，我要好好享受一阵子。 于是第二天我又活得自由自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哼着小曲，想着小心思，眯起眼睛，心里美滋滋。 让我……让我再找个乐子去，金钱……女人……都他妈是好东西。
四
我有钱了，有了钱什么都敢干，钱是人的胆。我有名了，有了名，人人见我都嬉皮笑脸。说我是救世主，说我是大英雄。我乐意听，我高兴听。如果论到胡说八道，我才是他们的祖宗。如果说到花钱，我才是他们的祖先。 有名有趣的我不想不说，小意思的地方你说了，我还看不上。刚才那个谁不是不爱我了吗？我现在也不爱她了。什么感情，掏出来又上不了秤，我要这个，我还要那个，不是都在给我献媚吗？，要，要，我都要……你看我有钱多好，谁来了就给谁。你看我的人多好，“春宵一刻，赶紧逍遥”。来呀！等到第二天我又可以有头有脸。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得啦！我就这样，爱议论你就议论？爱瞪眼你就瞪眼？反正我有的是钱。滚！都滚！有了钱你不知道人家有多开心。有了钱，你不知道来了多少女人。我乐意有人来勾引我，我也乐意去勾引别人。我钱多，我烧的慌！ 这样快活了一阵，放肆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样疯狂了一回，小人得志，我他妈的成了什么东西？有了钱，没有了人性，有了名，没有了精神。我病了，气喘吁吁，心肝脾肺肾，中了钱的毒，中了药的毒，中了烟的毒，中了酒的毒，中了人的毒，中了嘴的毒，中了舌的毒，中了腿的毒，中了梅毒，中了病毒，中了你的，你的，你的，嘿咻嘿咻嘿咻的毒。 我完了，站不起来；我完了，硬不起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像一间破庙，马上就要风雨飘摇。我要死了，我要变成孤魂野鬼，天不收地不管，变成骨灰变成尘，像秋风吹来凄凉的时候，像昙花又落进了死亡的孤独，像沙漠里的鱼，死无葬身之地变成了干尸。 我要是死了，谁会记得我？谁会来看我？谁给我送个花圈？谁为我沉默寡言？掉两滴眼泪，怀念我这个人，哦！他死了，他怎么会死？那么年轻？正有所作为。真不应该让他死，他要活着多好。谁？谁会想起我眼眶湿润？心急如焚？谁会想起我于心不忍？伤心难过？谁？莫不是要拍手叫好，敲锣打鼓？莫不是要举国欢庆，鞭炮齐鸣？总算死了！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干干净净，死绝了才好！ 难不成也要我爬起来加入庆祝的队伍，庆祝自己终于一命呜呼。狗日的，死的这样简单。好人活一次，难上加难；坏人死一次，太便宜王八蛋！最好千刀万剐，下油锅，点天灯，永世不得翻身。像我这种东西，只能喂狗，荒郊野外，送给苍蝇，送给臭虫。 我害怕起来，王八蛋我也憎恨，孤魂野鬼我也厌恶。可我为什么要成为那样的人？善良我也有，我的真诚还装在心里头。他们不满意我，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出让他们满意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照照镜子，哪怕撒一泡尿也行，这样我就能看见自己的德行，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不人人爱我，胸怀如大海？为什么不我爱人人，天地加良心？你挑剔别人，别人也来挑剔你。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你爹的你爹的你爹说的，也是我爹的我爹的我爹说的，难道都忘了吗？
五
你说这人要是学坏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好？你说这人要是醒悟你们是不是应该给他叫好？就像感冒发烧，晒晒太阳，仰头打个喷嚏把病毒喷出去。就像心烂了，骨头坏了，那就上医院，大动干戈。现在医疗技术不是已经先进文明，什么都可以换，最好把倒霉的心肠统统换掉。你看，身体已经腐烂，肚子里也没有好的器官；你看，思想已经败坏，脑子里也没有好的心眼。贼眉鼠眼，口舌生疮，居心叵测，蛇蝎心肠，没有一样是好的。求求医生，给医生说点好话，都换了吧，换一副新的，原装的，换出一个人的样子来。 鲁迅不是因为撞倒了老妇人，才发现这世上还有一个好人？从而发现了良心的可贵。那么，我呢？洗心革面，回头是岸，来吧！不流点血，不受点疼，怎么能清醒？不剜掉烂肉，怎么能健康长寿？ 你说这人！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指点别人，背后议论，羡慕嫉妒恨是人的本性。乞丐总是羡慕别的乞丐多吃了一个馒头，却不知道天底下的富翁早就波涛汹涌。你难道要学乞丐蹲在那里勾心斗角，一副贼相，鼠目寸光。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从来就不看看自己一身的不是，穷困潦倒却还是一副债主的模样。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欠你，欠你的只有你自己。臭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越惯越垃圾。求求你！别说了，越说越觉得那就是我自己。人前一套，背地里一套，人五人六拿出来又是多么可笑。别在那儿沾沾自喜！我说的还有你，还有你，还有你…… 摸摸良心，我们这一辈子对得起谁？父母，兄弟，亲朋好友，如果拿等号衡量，你觉得对等吗？他们对你，你对他们，你能手拍着胸膛，拍得当当当当的响？人啊！此生只有这一回，看看时光不停地飞，等这辈子过完了，谁和谁还是亲人？谁和谁还能相认？谁还认得谁？ 你们我们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狗屁不是？为人处世，为什么人不人鬼不鬼？把自己变得那么下作？光明磊落多好，爱本来就是感情，给了别人才有价值，何必又要斤斤计较？大家朋友一场何必要求谁跟谁一样？你的我的争来争去死不认账？至于做人做事，拿出你的良心，做到问心无愧；至于爱来爱去，拿出你的真心，做到无怨无悔。这样，做人就没有白做，生命就没有白活。想想还有多少年可以浪费，想想时间比什么都珍贵。 我活明白了，当我对父母发脾气的时候，我的孩子教育了我；当我遇到坎坷手足无措，我的朋友教育了我；当我觉得自己吃了亏，挨打受气，我就报复社会，他们劝我我不听，最后法律教育了我。我错了，良知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做好事什么时候也不晚？不是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也算是英雄好汉？ 那就来吧！我说了这么多废话，还不如去做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拿出真心实意在人世间。也算对得起这么多的啰嗦，这么多的唾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