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一次久别真情
2022-01-09叙事散文陌笛
我的红鹦鹉与世长辞,它结束了十五年的生命,离开了那面独自的陈旧的鱼缸。我曾为它写过文章,拍过照片录过视频,它是一条极其普通的鱼,它是我默不作声的知己。一条鱼而言,活了十五年,高寿,亦属罕见!突然看见它漂浮在水面,我的心万般酸痛,虽知早晚会去……
我的红鹦鹉与世长辞,它结束了十五年的生命,离开了那面独自的陈旧的鱼缸。
我曾为它写过文章,拍过照片录过视频,它是一条极其普通的鱼,它是我默不作声的知己。
一条鱼而言,活了十五年,高寿,亦属罕见!突然看见它漂浮在水面,我的心万般酸痛,虽知早晚会去内心一时无法释然。
那天它和其它的凤尾,锦鲤,清道夫,咕咚咕咚倒进鱼缸,崭新的鱼缸崭新的水草,它普通的样子,被埋没在不波澜壮阔一处小小的水世界。
养鱼最为心动望向鱼缸看见它们自在游。一种欣赏,在生命的过程中,寻找陪伴和相知,让岁月游动色彩,让呼吸融化情感。
走过来的路,回望的瞬间,遥远,漫长,一股脑被倾泻出万般滋味。想念当初,一个人,一条鱼,一个故事,轻而易举,又万般沉重,被时间过滤,被风雨洗刷,刻骨铭心。
红鹦鹉当初很招人讨厌,我在《一条鱼引发的》文章中重点写过它的劣迹和行为,当一条条鱼死去,而它能貌似无关地活着,我为它的无情表现很是憎恨。红鹦鹉一条鱼霸占了鱼缸,几经买来小鱼想与它作伴,最终结果惨案连连,暴尸鱼面,它用锋利的牙齿争夺出顽固和坚持,我认为它孤独,它认为是胜利。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虽不知它的世界,但我看来那是它的兄弟姐妹。每次从鱼缸里打捞死鱼,都会让人伤心,留不住的生命,和人一样装满感情,既来世走一遭,未续完的春秋,扼腕冻结。
十几年,我和红鹦鹉相依,一条鱼一个人,尽管相差万别,总能品味出各种滋味,我的心头多了挂念,它小小的模样壮大成熟起来,我也逐年变老。
那个早晨,刚强和勤劳的大哥走了,我难过的只知道哭。站在相隔人世间的照片前,大哥孤独的身影,一定想让亲人来送他最后一程,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死了,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
二哥说大哥生前让他生气,大哥借钱不还。他说他给大哥那么多东西,从来没想过让大哥还,借是借给是给,不是理所应当。我不知道怎么从二哥的气头上解脱出来,只是说,再咋大哥死了也得见最后一面。
大嫂说,给儿子买房子借二哥钱,那天你大哥开玩笑说的,老二你那么有钱,给侄子买个房子跟拔根汗毛似的。你大哥没说不还,一个人打三份工,要不是为还钱,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啊!
我很伤心,二哥不听大嫂解释,大哥没了,借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了。二哥说自己哪天不是拿命拼,大哥把命挣没了,难道还让他把命挣没了?
大哥和二哥的恩怨如何能解决?我问红鹦鹉,红鹦鹉贴近鱼缸的嘴唇一动一动,吐出时间的泡泡,消失的暗记,在人的心头铭刻。
我像当初讨厌红鹦鹉的无情讨厌二哥,我变得不理不睬,不接听二哥的电话,拒绝二哥的邀请,不愿接近他。
二哥也老了,我们哥仨在父亲将弱的呼吸里变得格外明显。父亲老年丧子,沉痛在悲哀中不肯出来。我认为大哥绝非二哥口中无情之人,我们小时候,大哥吃苦最多,早早承担家务,早早退学,供二哥上学,每天用自行车送他往返学校,省下几毛钱给我俩买糖,他只闻糖纸味儿。我最想大哥用小手指吊起我打悠悠,那是多么快乐的过去啊,大哥再也回不来,只能回忆那段苦又甜的笑声了。
我恨二哥,大侄子也恨二哥,他说他会替父亲还钱。当大侄子把一沓沓崭新钞票摆在二哥面前,二哥沉痛地哭起来,他说不是贪财,是你们不知道他的孤单,从大哥走后,我们远离他,他难过。
大哥走的时候孤单。二哥活着孤单。我站在他俩中间,兀自地跟红鹦鹉同样孤单。我们三个人没在一条平行线,却同在孤单。二哥不要大侄子的钱,大侄子像大哥曾经的刚强,解除了埋在心头的契约。看见他和初婚的媳妇,年轻的活跃的心跳,仿佛看到曾经的大哥和大嫂,二哥和我。
饭是一口一口吃的,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我们把自己托管给了生活,习惯自然,不愿改变,适应成魔。十几年弹指一挥间,挥不去的仍旧是情感。
每次给红鹦鹉换水,抽水管从鱼缸底部吸出残渣我就会联想琐碎的杂念,慢慢地清理它成为生活的主题,红鹦鹉需要排除垃圾,人也需要排除影响心情的杂质。我开始的时候动作急迫,把鱼缸搅得很浑浊,像理不清的人情世故!我学会缓慢起来,因为你轻轻的,残渣不会随水流浮动,很容易就会吸附出来。
回父亲家遇到二哥有些尴尬,因为我的拒绝,二哥像个做坏事的孩子害怕我的眼神。他近乎讨饶的窃窃动作我是明白的,我想对他说,大哥走的时候也是希望理解。
红鹦鹉走了,和大哥一起在流动而狭隘的空间完结了一生。鱼缸沉浮着水草,鱼缸底部的鹅卵石,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而我,除了想念只有在打开记忆的时候播放当时的快乐。
二哥看来知道错在哪,大哥的墓前留下亲兄弟的问候,大哥也许可以安心离开了。
我决定原谅二哥了,和他一起走下去。
鱼缸来了三位新成员,我喊它们大鹉,二鹉和小鹉。好像我们兄弟三人小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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