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来和去及其他（八）：回到拉萨

*回到拉萨，有一点点心伤

　　回到拉萨，是一首多么深情多么欢欣的歌啊，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那荡气回肠的曲调在世界的屋脊上空回响，在我的脑际萦绕，向高远处回旋。呀咿呀咿呀咿呀……我仿佛看到那一直笑一直笑的藏族姑娘把彩云舞动。
　　7月24日告别纳木错回拉萨，天路依然是寒风冷雨。从羊八井看过去，念青唐古拉山在密布的浓云中逶迤，让人感到与天马同奔的雄奇。雪峰若隐若现，微启神秘的面纱，仿佛近在眼前，仿佛在向我招手，使我不顾旅途的劳顿和风雨的凄迷，坚持走向那块招牌，一赌为快的热望。
　　车停了，我毫不犹豫地投入风中，投入唐古拉巨大的怀抱。我想这是与敬仰中的女神亲密接触的最后时机了，我祈望有一个坚实而宽大的臂膀将我拥抱，祈望把这最后的骄傲久久留存。
　　念青唐古拉山口那高大的石碑前，一头黑色牦牛进入镜头，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年轻汉子，身着美丽藏服宛如那盛装的牦牛。阴冷昏暗的天空下只差没有飘雪，我的镜头一如天空般黯然，却逃不脱这藏人的鹰眼。那人说：“拍了牦牛吧？二十。”我说那我删掉。他接着说：“删掉四十！”待我出了二十，将走之时转头，才发现路口一木牌上写着：“骑牦牛照相，十元”。晕啊我。
　　想起昨日纳木错湖边守着一群海鸥的老小，说拍十元，删掉一百。以及守茅厕的男孩，说大便一元，小便二元。若是你说大的，他便改口：大的五元。如此种种，这圣洁的土地在我心里便有了几许污渍。
　　*大昭寺
　　大昭寺，这吸引无数信徒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五体投地，长头而来，佛教的圣地，今天我也来了。不为朝拜，但也怀着朝拜的心情。
　　圣殿前挤满游客和信徒，门里门外，信徒们长板长头扣拜不停。有无板的，直接在地上膜拜。殿堂下大青石地面光滑无比，就是被这样虔诚的信徒无数次的膜拜擦亮了，并且凹陷下去，像半亩方塘。
　　堂上似乎并无佛像，只有一活佛面墙而坐。他是以这样方式替释迦牟尼受万人礼拜吗?又似全无敬受之意，仿若眼前空无一物，正应了那首高境界的菩提中那句无洔。这雪域之上的神佛，果然不同凡响。又兼，那墙上五颜六色画的仿佛也不为佛，而是某些图腾或吉祥物。佛祖云游去了吗?但所有人都相信，佛祖是在的，无时不在。
　　想起前两天在鲁朗的那个藏民村子里，达娃卓玛所说，过了她家的门槛，就进了佛祖的所在，任何人不得高声大语，不得冲撞神佛，我们便不由得同生敬畏之心。达娃还说佛祖不能见血光，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牛圈或者羊圈里出生，他们有了钱不是用来置办财产，而是用来做佛事，置办法器，他们最大的财产是在大昭寺通过做法事得来的炉膛、佛龛等等。
　　那时我对这圣殿之殿的大昭寺便更加神往，更想去那里拜一拜万佛之佛的佛祖。
　　现在，我们终于来了。我的同伴并无像我一样的虔诚，或者像我一样并无表露，她们有的连堂前也不到来。我倒是到得堂前，却没法进入。我没有看到类似南方寺庙里用来跪拜的蒲团，以及磕长头的长板，亦没有窥见空隙，只好双手合十，对着那方揖几下以示敬意。
　　那时候我还不曾想，这是佛于我的无缘，直到后来的一次，去我们当地的宝峰禅寺。
　　其时是下午，大雄宝殿里正在举办法事，众多僧人以及信徒在里边唱颂经文。怀着对佛祖的无限敬意，我看见有两个人出来了，就进去，在堂下，站在队列的后边——他们的位置，双手合十，听堂上连绵不绝的唱颂。
　　那声音像天籁充满了整座殿堂，像起伏的连山，像潮水，从这边涌到那边，然后回流，在整座殿堂的上空萦绕，停在额头上，然后又走开去在水的上方回荡。
　　那声音真好听，让我想起一条幽静的小河，河上有两只被我称为仙子的黑色带蓝色花纹的蜻蜓，她们在水的上方飞着长长的直线，优美的弧线，倏然起伏，迅捷转身，然后亭亭玉立于水中大石头上，那姿态美极了。
　　当我这样沉醉，这样遐思，我发现面前的队伍在蠕动，我也跟着蠕动，到得殿堂的中央，正要对大佛行礼时，之前那走过来叫我站着别动的法师又在面前了，这回是叫我出去。
　　唉，我就是这样被佛祖拒之门外吗？看看自身，想想也是，为什么竟穿了件玫红的上衣？我这样深陷红尘千丈，怎么入这青灯灰袍的佛门？
这样想来，不禁释然。我还是走吧，走自己的路。
　　转山转水转佛塔，大昭寺的周遭无数经筒，无数人在那一圈一圈地转，转出无数轮回。众多游客，包括我，只是跟着众人转个新奇和热闹而已。
　　旁边八角衔到是古色古香，琳琅满目的珠宝古玩吸引无数猎奇者，清政府驻藏大臣衙门也在衔角显眼处。由此可见此处的建设和历史文化由来已久，其在西藏的历史地位由来已久，是为繁华之地。
　　回来的火车上遇见一女孩，说她在堂前磕了108个长头，还说另一人磕过之后他的股票飞涨，可见佛乃真在。他们是有佛缘的。只不知我仓忙间系在那转角经幡堆下的哈达，佛祖有没有收取。
　　*布达拉宫
　　布达拉宫，这象征汉藏友好的和谐之殿，这神圣之殿，在绿树葱茏之中初露檐角，宛如在水一方的古典女子，在栏杆之外的水那边，绿叶掩映中，白的墙体，未红的勾边，沉静而肃穆。
　　转过围栏来到一方广场，布达拉宫全身而现！情人初见？有些罢。
　　魂牵梦绕的布达拉宫如此神奇地，如此真实地站在我面前，身着历史的青铜色，环绕着秦长城似的双重臂膀，可见而不可即。沉重乎？高远乎？神奇乎？我全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