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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劳窝的母鸡

2022-01-09抒情散文河西村夫
劳窝的母鸡梁正虎一年春天,妻抓来十只小鸡娃,这十只小鸡娃长大后,分出公母来,三只是公鸡,七只是母鸡。这七只母鸡是黄色的,看上去差不多一个样,像我这般粗心大意的人,又不常喂它们,是分不清它们哪只是哪只。三只公鸡长大了,特别壮实,在院里跑的时候……

 劳窝的母鸡   梁正虎   一年春天,妻抓来十只小鸡娃,这十只小鸡娃长大后,分出公母来,三只是公鸡,七只是母鸡。这七只母鸡是黄色的,看上去差不多一个样,像我这般粗心大意的人,又不常喂它们,是分不清它们哪只是哪只。三只公鸡长大了,特别壮实,在院里跑的时候,爪子下面发出“腾腾腾”的响声,有时,这三只公鸡红着脸,倒竖着毛在互相啄仗,我觉得这几只公鸡吃饱了无事生非,没有理由继续吃闲食了。于是一个接一个,三只公鸡陆续被我们宰杀了。剩下的七只母鸡,也一个个丰胸肥臀,一个个摆着八字步儿,在院子里踱着,时不时拉下一团粪来。看在它们下蛋的份上,我暂时没有打算要杀它们。但有时发现某只母鸡好长时间不下蛋了,那么,这只母鸡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存在下去了。   有一天,妻在喂鸡的时候,好像觉得少了一只。她数了数,是五只,应该是六只呀。她在院子里啁啁地叫了几声,也不见鸡出来。她就在柴房里,草房里找了一圈,也不见。既然不在院内,它可能蹿到院子外面去了。妻到外面找了一转,仍是不见。可能是找不到了,这只鸡十有八九是误入别人家的院子,被人家抓住不放了。   可是过了两三天,妻在喂鸡的时候,眼前的鸡好像又不是五只的数,好像多了。她一数是六只,奇怪了,鸡没有丢啊,那这只鸡在哪里呢?第二天,妻喂鸡的时候,却发现鸡又是五只,仍就少一只。是少哪一只呢?妻也说不上,因为平时家里农活忙,喂鸡也只是匆匆忙忙给拌点食,丢在一边让它们自己吃去,谁还有闲时间观察每个母鸡的特征呢!反正是几只黄母鸡。妻问我,我甚至说不清鸡究竟是五只还是六只。妻坚持说是六只,六只是千真万确的。   就在我们不再谈论鸡的数量的时候,有一天,我去草房里找东西,却意外地发现了这只鸡,它在一个背斗里卧着。这个背斗靠墙平放着,背斗口朝里,底朝外,鸡悄悄卧在里面,极其隐蔽,你不探头朝里张望,还真不发觉这只鸡呢。那么,它长时间卧在里面,究竟在干什么呢?我用脚踢了踢背斗,它站起来了,但好像又不愿意出来,我找了一根木棍去捣,它才惊慌地跑出来了,抖着一身蓬松的羽毛,发出一种沉重的咕咕声,这种声音好像是患了一场重感冒发出的,胸腔里似乎空空洞洞,这种声音来自肺腑。   我一看背斗里面,竟有好几只鸡蛋呢。我数了数,有九只,下面还垫着一层草。噢,我明白了,这只母鸡在孵小鸡呢!这只母鸡走出了草房,蓬松着羽毛,体态明显比其他母鸡小了。它一边走着,一边拉下几团很大的鸡粪。妻看见了,看见了她的这只形容憔悴的母鸡,心疼的急忙给食给水,说些母鸡听不懂的感谢话。这只母鸡,虽然和其它母鸡吃着同样的食,但它心里另有盘算,偷偷把蛋下在让人收不到的地方,以图做出神圣的事业来。   但我第一时间感到,这只母鸡在白费劲。在这期间它很少露面,也许就是抽空出来匆匆吃一点,忍饥挨饿,甚至也不出来方便一下,它为了孵小鸡做出了很大牺牲,她做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职责。可是,它却想不到,它腹下的这几只蛋却是孵不出来鸡娃的,无论它做出多大的努力。   在这件事上,就连妻都和母鸡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她不相信母鸡孵不出小鸡的说法。我说,这还不明显吗,大半年了,鸡群里没有公鸡,你不知道吗?快拿出去扔了吧,免得孵出怪物来,不要再让母鸡吃这苦头了。   妻还是不愿放弃,感觉扔了有些可惜。她有点犟的意思,还说,嗯?怪呀,怎么孵不出,再等等,等上二十一天再说。 她还举出了实例,她在娘家的时候,一只母鸡就这样失踪了,但后来,这只母鸡却从炕洞里领着一群小鸡娃出来了。妻说这话时,好像她的这只母鸡也会领着可爱的小鸡娃,从背斗里出来似的,母鸡呢,仍然执着的趴在鸡蛋上卧着。好像我的判断是错误的。   事实上,二十一天的日子早就到了,你可以从母鸡失踪的第一天算起,可不是吗?鸡蛋却仍如石头般冰冷,妻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信心,把这几个鸡蛋提出去埋了。   抱鸡娃的趣事应该是我们小时候的事了,母亲对此显得很行当。如今,人们繁忙,谁还有时间去操心一个母鸡抱鸡娃的事呢。鸡差不多大一点就开始被杀着吃了,一个接一个,就像葫芦藤上的小葫芦一样,渐大渐吃。人们不指望让公鸡打鸣,也不指望母鸡下蛋,这样的进程,母鸡怕是也来不及劳窝。妇女们要养鸡,就来现成的,去街上抓几只得了。   记得小时候,家里把鸡养一两年,也是正常的事。那些母鸡真正成了老母鸡,在夏天,如果有一只母鸡劳窝了,这时候,家里又不需要它孵小鸡,母亲就让我们提着老母鸡到村前的小河里泡上一泡,泡过水的老母鸡果然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变得正常。如果家里要抱鸡娃,母亲就找来鸡蛋,找一个筐筐,在筐底垫上些草,然后把鸡蛋放在上面,劳窝的母鸡就会自个儿趴上去,一动也不动地卧着,好像得到责任和义务似的,全心全意地给你哺育起来。   这时候,母鸡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而且显得随便和邋遢,正如大着肚子的女人不很收拾自己了一样,它们会显得心事重重,有些厌倦户外活动了,也不贪吃了,任你敲着食盆怎么呼唤,它也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地扑在那些鸡蛋上。母亲说,母鸡三天才出来拉一泡屎,果然,母鸡一次拉出来的屎很多,明显是积攒的结果。   拉完屎,母鸡再到鸡蛋上面去,它会用嘴头拨拉着,换一换鸡蛋的位置,把外面的拨拉到里面去,把里面的调到外面来,这样子可以使所有的鸡蛋都能被它体贴到,都能抱出鸡娃来。要是一个蛋老在外围,得不到应有的温暖和呵护,那么,因为这个冷遇,它便会成为水蛋的。水蛋是抱不出鸡娃的,水蛋是一包黄水罢了。鸡蛋一个模样,我因此也怀疑母鸡能否认得准,哪个鸡蛋调换了,哪个没有,要是遇上一只粗心的母鸡,它是会做出一锅夹生饭的。可母亲说,母鸡自个儿会认准的,天生的。   母鸡把鸡蛋调拨好,就趴上去将翅膀打开,寻找着翅膀与鸡蛋的最佳位置和最好关系,有时已经卧下去了,但又不嫌麻烦地起来,将翅膀动几动,再动几动,好像怎么卧也不能称心如意似的。   母鸡趴在鸡蛋上面的时候,为了避免爪子压了蛋,为了使鸡蛋充分地熨贴在自己的腹部下面,母鸡将两只爪子尽量叉开来,放在鸡蛋的外围。可以想象,那是多么难受的姿势啊,如果换了我们人,整天叉着个腿,蹲成马步姿势,谁能做得到呢?我们小孩子家调皮,故意将手伸近鸡窝,母鸡就毫不客气的啄你的手,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它的事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这样母鸡辛劳到第二十天,鸡蛋里的小鸡娃已经按耐不住跃跃欲试了,也就这一两天,小鸡娃就先先后后出壳了。有些小鸡娃身胚大,在里面蜷缩得紧,使它无法啄到蛋壳,这一出不来,小鸡娃在里面一筹莫展,惶惶难安,最终圈惶死了。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人工助产,轻轻磕破鸡娃头部的蛋壳,有时这只鸡娃是活着的,只要出来头部,它自会蹬脱蛋壳出来的,有时,错过了时间,鸡娃未能坚持到最后,死在蛋壳里了。而有些鸡娃不是因为圈惶,而是中途就没有了动静,母亲说这只鸡娃青死了。   当一只小鸡娃自己啄破蛋壳,探出头来,左顾右盼着,但屁股后面还吊着个蛋壳,像个蜗牛,不能立刻蜕了去,小鸡娃伸长了脖子,急吼吼的样子,那样子实在令人怜惜。这时候,母亲告诉我,万不可一下子把鸡娃从蛋壳里揪出来,这时的情景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的脐带还留在母体中一样,到时候,鸡娃会自个儿蹬脱蛋壳,自己出来。看着小鸡娃一个个湿淋淋地从蛋壳里出来,情不自禁地就有一种喜悦感和奥秒感!   待一窝鸡娃孵出来,母鸡像大病了一场似的,羽毛失去了光泽,提起来掂一掂,轻飘飘的,一把干骨头,真让人有点感动。这时,劳苦功高的母鸡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声音呼叫着小鸡娃,头一探一探的,像是在不停地清点着它们的数目,一侧的翅膀禁不住就展开来,似乎总是企图要庇护它们,它好像一时节不知道该怎么疼它们才好了似的。如果空中突然飞来一只鹰,母鸡就会惊恐地叫几声,那群小鸡娃飞也似的钻进母鸡的翅膀下面。有时候,我们也故意捉弄母鸡和小鸡娃,看着它们悠然的样子,忽然“呜喽呜喽”地叫几声,老母鸡同样会惊恐地叫几声,小鸡娃憨态可爱惊慌失措地跳蹿。   看着一窝鸡蛋全孵出了小鸡,母亲自是喜盈盈的,在屋里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像伺候月子一样,她在茶缸里滚了小米,撒给小鸡吃。同时,母亲观察着,哪一只小鸡不机灵了,就在小鸡的鼻孔里点些她配置的药水,小鸡果然又雀跃了。这时候,一直不太操心这事的父亲也凑过来问,小鸡娃都孵出来了吗?母亲说,都出来了。父亲就很高兴,自言自语地说,算卦不如抱鸡娃。我听不懂父亲话的意思,但可以看出,父亲脸上堆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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