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清明上坟
2022-01-09抒情散文九月盛菊
【散文】清明上坟李汉武哥哥、妹妹,我和我的老婆,沿着一道河湾,徒步去上坟。我的老婆穿着高跟鞋,走在软硬不一的沙路上,很是吃力。我说,走小路近些。哥看看我的妻子说,绕河湾吧,多走不了几步。妹妹领会了哥的意思,说,走河湾。河湾虽然坎坎坷坷,总……
【散文】清明上坟
李汉武
哥哥、妹妹,我和我的老婆,沿着一道河湾,徒步去上坟。我的老婆穿着高跟鞋,走在软硬不一的沙路上,很是吃力。我说,走小路近些。哥看看我的妻子说,绕河湾吧,多走不了几步。妹妹领会了哥的意思,说,走河湾。
河湾虽然坎坎坷坷,总比小路好走,小路是一道弯弯曲曲的地埂,狭窄且荆棘丛生。
徒步慢行,也算是一种心情的释放。两岸的老叶杨扭曲着身子,枝条吐出了铜钱大的叶子,穗子一嘟噜一嘟噜的,在枝叶间摇来摇去。老榆树的榆钱一串一串,黄沾沾,湿漉漉的。妹妹说,我还记得妈给咱们吃杨叶菜饼子,还有烩榆叶。我妻子说,想起来,当时吃的真香,我一顿就吃两三碗。哥很有感慨地说,当时能吃开这个就挺好了,过了春天连榆叶都吃不上。哎,爹妈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人却没了。
哥的话触痛了我的泪神经,模糊中,爹拿着借粮的空布袋进了门,哀叹着躺在炕上直叫头疼;妈把一个山蛋分成几瓣煮在锅里,分给我们弟兄几个,自己喝稀糊糊汤。
那个艰苦的年代总算熬过去了,可是好日子爹妈没过上多少年就走了。想到这里,我潸然泪下。
我们边走边漫无目的地呱啦着爹妈在世时的好,妹妹可能事先就准备好了眼泪,一路上总是摸着眼睛,念叨着临终没有见上妈一面的遗憾。
天阴沉沉的,雨雪零零碎碎的,像我们的心情一样,沉重地流着眼泪。
我们每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都是给先辈们祭奠用的,钱纸、金银、水果、饼干等。哥的肩上还扛着一张铁锨,是填坟用的。
我妈是去年七月下世的,赶上了闰月年是不能和我爹合葬的。原本打算在清明节要把妈和爹合葬,可由于地没有完全消通,哥主张十月一迁坟。哥是一家之主,我和妹妹自然就没有啥意见,十月一就十月一吧,反正我爹比我妈早走了十几年,相隔的时间也不算短,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再说寄埋我妈的地方距离我爹的坟墓,只有三十来米远,隔着一道小沟,若真有灵魂的话,二人也早在一起了。
哥在前几天就跟我在电话里里说,在迁妈坟的时候,要立碑。还说,不怕多花钱,立好一些的。又说,按照规矩得先给爷爷奶奶立,然后才能给爹妈立。最后决定,两块碑一时立。
坟地不仅不荒凉,却有一种春意盎然的感觉,干枯的荒草不知被什么人给烧没了,嫩绿的青草有寸把半高了。那些排列有序的坟堆,也染上了淡淡的绿意。
这是一块狭长的坡地,呈东南西北走势,先辈的坟占着西边的一角,地势有些低凹,却也平坦。看方位东南是翠微山,西北是顺着峪口延伸出来的一条河湾。按阴阳先生的说法,叫头枕宝山,脚踏青龙。是聚风水的好坟地。
说法归说法,事实归事实。我看着大伯和叔叔脚下埋着的英年早逝的一位远房哥哥和两个堂弟,禁不住一阵的酸楚。又看看我的亲哥还带着病,更是脊梁发寒,慨叹人生苦短,生死无常。
在这座坟地,活的岁数最大的就数我的爹妈和我的婶婶了,我爹八十有四,我妈九十有三,婶婶八十有五。而我的爷爷奶奶刚出六十,我的叔叔还不到六十,我的两个堂弟还不到三十岁,他们就魂归故里了。
这是人生的归宿地,一抔黄土之后,又期待着什么呢?如果把子孙的祭拜作为一种希求,那么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们又在希求什么呢?
记得我妈活着的时候,经常吩咐我们,上坟的时候,给每个坟头都烧些纸钱,不要漏了,死人都等着呢,阴阳间是一样的。妈的话也许有道理。
别看我妈没有文化,斗大的字认不得半个,可懂得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尤其在祭奠这些事情上,是非常讲究的。她在清明节的时候,总要买好多好多的纸钱,还要叠好多好多的金元宝。这些还不够,还要做四碟子素菜,豆腐切成指头大的小块,算一碟;几根海带丝,算一碟;粉条染成红粉色,算一碟;炒一个鸡蛋,切成细条,算一碟。再蒸四个大馒头,点上红点,然后放在一个大盘子里。这是古规,我妈一直遵循着。
我的妻子也受了我妈的感染,很是讲究这些,因而不顾清明的阴冷,每年跟着我们来这里祭拜祖先。不过,现在的人们为了省事儿,花钱买方便。质量是提高了,古规却丢了。
我算是一个有力气的男人了,填坟的事情没有推让。今年是东西取土,这个是不能胡来的,就得照阴阳先生说的做。我看好了方向,端着一铁锨一铁锨的土,拍在每个坟头上。春天来了,夏天也不远了,下雨的日子会多一些,坟得填好,要不就会漏雨。这里的人们叫给死者泥房(摸房顶)。我想,以前死者的棺材木质质量不太好,杨木的,柳木的,还有乱木板凑合的,经不住土熏,会腐烂的,雨水长了自然要漏雨,现在死者的棺木都是松木或者柏木,一般不容易腐烂的,更不会漏雨的。时代不同了,死者居室的质量也提高了。
可古人遗留下的上坟规矩还得遵从,我想这不是迷信,是一种民风民俗的传承。虽然风悲日熏,雨泣雪哀,却也阻止不了人们匆匆上坟的脚步。举目四望,哪一座坟头不是子孙一伙,哪一座坟头不是青烟袅袅?可见青山不老,人情久长啊!
我们在烧钱纸的时候,特别的小心,唯恐引燃周围的乱柴,尽管四周只有几颗零星的大树,尽管只有一丝的西风,尽管还飘着零星的雨雪,大家还是谨而慎之。于是,我们又间或说一些上坟引起火灾的事情。
直到纸灰燃尽,不留下一点火星,我们才离开。
回来的路上,看见两个年青人跪在坟前烧纸,好大的一堆啊!两个年青人远远和我们打招呼,我方认出,是我表哥的两个孩子。
我们顺着来路继续走着。约莫十几分钟,两个年青人就开车在我们的身后边了。
我们让过车后,哥忽然对我们说,你们先走吧,我看看去。
我问,看啥?
表哥坟头的火可能还没灭。哥扛着铁锨急忙返了回去。
雨夹雪还在下着,上坟的人们都披着一身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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