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事情

夜里的事情

乔举平
我们习惯了白天，看惯了阳光下明朗化的许多亊物，忽略甚至看不清夜幕下的很多东西。乡村的夜要比城市的夜黑的多，天空只有淡淡的星光，但总觉的心中透亮得多，城市的夜有许多耀眼的灯光，但却更让人难以看懂。

对于夜晚可能发生着的事情，总会使人想起许多字眼,比如疲倦、沉醉、虚幻、欲望、纠缠、挣扎、隐秘、交易、盗窃、罪恶、暴力 、疼痛。至于深夜，尤其是午夜到凌晨的那一段落，更多的人沉浸在美梦的狂喜、恶梦的缠绕之中，对窗外的黑夜缺少了解，理所当然地以为白天累了，夜晚就是疲惫的温床，没必要去深究它的过多含义。

很多人喜欢夏日吃过晚饭在夜幕刚刚降临的那一 段时光，常常随意踏上长街和广场。喧嚷 的白天宣告结束，华灯绽放，暑热减退，凉风习习，城市夜景显得更加炫烂，夹杂着无数神秘，高楼披上了虹采，街面商铺的厨窗亮如白昼。

立于玻璃橱窗的塑料模特风情万种，好些时尚的女孩子穿戴着很少的服饰，张杨着青春和性感，广场上挤满了那么多的中老年人，正翩然起舞，轻盈的、滞重的双脚正在音乐的牵引下移动，广场的转角处有一个性保健专营店，不时有顾客出出进进，看来生意十分兴隆。这夜幕下的城市霓虹闪烁，一切显得娇情而亢奋。

这样的夜晚大家都很了解，并深有体会。如果夜再深下去，直到大街上店铺打烊，行人寂廖，就连路灯都打起瞌睡，居民小区楼房的灯全都熄灭，这样的夜晚会是什么样子?我也说不准确。在这个小城工作生活已二十多年，我总是睡的早、起的晚，偶而也有深夜喝酒晚归得经历，但总是不超过午夜十二点。

昨天晚上我却在夜里两点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披衣站在了窗前，我的居室在高高的七楼，看到楼下的街灯正照出一条空旷灰白的长街。城市的午夜原来这般沉寂，电不吵了、机悈不转了、蒙蒙暗夜笼罩了大地，城市也如夜的宠儿从狂燥中安静下来，悄然入睡。

夜的凉意袭来，我却更加清醒，没有了一丝睡意，也好，这样我可以在少有的清静中仔细打量我生活多年的城市，我远眺黑暗无尽的远方，我俯视街灯暗淡的街巷，这不，一辆黄包车正从街角出现，甲虫般穿梦而来，行到低洼的积水处，终于停了下来，从里面跨出一位妇人。

夜色中看不出她的年龄，穿一袭亮丽的白裙，高挑的身段，这午夜女人的出现马上给这漫满长夜增添了温暖和情韵。黄包车掉头而去，倾刻消失于黑暗。我的目光却被那以袭白裙所牵引，从走路的姿势看，她是年轻的，也也许还有玫瑰花一样的容颜，夜这么深，她从那里来，她要去何处，她的身世、她的现状，秘一样盘旋于脑海。也许她是偶而晚归的贤妻良母，也许她是坠入风尘的三陪小姐，转瞬她的身影消逝于黑暗。

在我的冥想中，突然对面的一个小店亮起了灯光，那是一对中年的夫妻刚开张不久的馒头店，我和附近的居民常常买她们的馒头，那软而带着甜味的馒头是我上班的早点。馒头店的忙着生起门口用煤油桶改造的炉子，鼓风机嗡嗡轻响，火苗映红了女人打着呵欠的脸，一头还未疏理的长发蓬乱。

接着出现的是男人，嘴里嘟咙着难一听懂的方言，他扛起一袋面粉倒进和面机的漏斗，机器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接着案板上堆着的是小山一样的面团，安在大锅上冒着白气的一人多高的蒸笼，继之小小的面团变成了雪白的馒头。

我定定的瞅着一个个面团在这一对夫妻的的手中慢慢变成馒头的过程，听着夫妻絮絮叨叨的对话，他们争执着、嬉笑着，但不停地忙着手中的活，为的是把馒头做的更好、把生意搞的更红火、把日子过的更殷实。

再远处的街口有一家歌厅，还没有歇业，门口闪烁着七彩的灯光，这时却有歌声断断续续飘来，是熟悉而有凄楚的邓丽君的歌唱，那隐秘而又华丽的所在，是沉醉的乐园？还是堕落的泥潭？夜夜笙歌里让无数人沉浸其中，流连往返。

黑暗里传来沙沙的声响，终于听出来那是环卫工人在清扫大街，一扫帚接一扫帚扫出整洁清爽的大道，如果没有她们默默无闻的付出，就不会有干净的城市。早起的晨练者出现了，三三两两一路小跑，轻轻的脚步声扣响街巷，三五成群的少年儿童结伴而行，清脆的笑声震落了树叶上的晨露，夜晚落幕，新的白天又开始了。

我后半夜的无眠，让我看到了日常生和中不能发现、甚至忽略了的一些东西，我发现了生活中鲜为人知的一些细节，一些为生活平凡普通的挣扎，她藏在夜的深处，就象忧伤藏于我们的心中。

在新的白天，我要做些什么呢？我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本帖最后由 乔举平 于 2011-2-25 13: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