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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一桩小事

2022-01-09抒情散文丁叶
不知道从哪儿着笔,就从这儿说起吧!从老家回来的这一天下午,天灰蒙蒙地,飘浮着雨丝。开车走在乡间的那条林荫道,雨滴从路边的杨树叶间隙划过,叶面上仿若沾上一层细腻的油,变得异常的翠绿和清新。温度也低,让燃烧了一夏的炎热转瞬即逝,些许秋的凉意初次……


不知道从哪儿着笔,就从这儿说起吧!
从老家回来的这一天下午,天灰蒙蒙地,飘浮着雨丝。开车走在乡间的那条林荫道,雨滴从路边的杨树叶间隙划过,叶面上仿若沾上一层细腻的油,变得异常的翠绿和清新。温度也低,让燃烧了一夏的炎热转瞬即逝,些许秋的凉意初次在树丛、绿草、玉米地里渗出来,继而从车窗钻进来,将身体紧紧包围。
将清风、碧绿深吸入肺,不由得一阵懊恼,如果不是回家奔丧,这车窗外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景致。 想想刚才,在老家那间昏暗狭小的室内,奶奶卧在床上,单薄的被单下是她瘦小的身体,她伸出瘦削的手爱怜的握住我的手,嘱咐我天气变凉了,明天一定要多穿衣服。从她的眼睛里,我读出了无法言说的内容,已经九十多高龄的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其悲苦之事。我们这个家族,从父亲,大伯母,姑父,再到今天去世的堂哥,不到二十年,奶奶经历了儿子、儿媳、女婿、孙子这些至亲子孙的阴阳相隔。尤其是父亲和堂哥,去世时都是四十出头,属于英年早逝,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是一家人的顶梁柱,让人怎不悲痛欲绝。也许历经过太多的沧桑,奶奶那深陷的眼窝早已如干涸的井台一样,流不出泪水,可我们都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都埋藏着伤悲。
奶奶嘴里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姑姑细声告诉我,奶奶在祷告,从堂哥患上尿毒症后,奶奶每晚都对着房顶念叨,祈求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活在她心中的神灵和祖辈们,祈求上苍将她的命运与堂哥互换一下。只可惜,照化弄人,堂哥仍然在这一天的午后抛下妻儿老小,毫无征兆的离世了。
丧礼进行的彼有些不伦不类,让我们这些称之为亲戚的人也是不尴不尬。因为堂哥的年龄不大,且老辈人都在世,所以不能大张旗鼓。按照风俗,离世的人要三天后下葬,可堂哥在逝世的第二天就匆忙入土为安,大概是安抚一下奶奶的心吧,毕竟让她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这样离世,心里着实难以隔舍,长痛不如短痛。最可怜的是堂哥十三岁的瘦小的儿子,披麻带孝,被一群人领着迎客磕头,估计膝盖都跪肿了。我看到他的眼神都迷茫了,估计这些礼节让他忙活到没空思念父亲,那些丧父的伤痛,只能在他慢慢地成年岁月中一点一点渗出了。这一天要把丧葬所需的仪式统统进行完毕,包括“服三、五七”一类的习俗。据说是为了省钱,也是,人已经去了,如果在从这些仪式里再浪费仅存的一点钱财,想来也是不值得了。
内室堂嫂的眼泪亦哭干了,见到来人,嫂子只能用嘴来嚎,去诉说。从堂哥患病到现在,整整半年多,单单说药费,就花费了十几万,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不止亲戚们拿钱,就连整条街道的街坊邻居都纷纷慷慨解囊。最后,堂嫂在一个同样飘着小雨的早上告诉伯父,就算大家再帮称,家里也只有一千元钱了,只够两次透析……她说完,眼泪无声的流下,伯父轻轻地点点头,两个人都明白了一个无言的结局,这点钱再花光了,堂哥的葬礼钱都不够了。于是,堂哥在去世前有二十天没有透析,他坐在家里窄小的院子里,眼神空洞的看着那株怒放在七月的木槿花,说自己撑不过这个月。
这一切结束的也很快,请原谅我用一些平静的世俗的语气来诉说这件听起来伤感的故事。翌日,我们一行人坐在颠簸的机动三轮车内送堂哥下葬,奶奶坐在她的房间里独自一人回忆。车兜内偶尔有哭声,但更多的人都在沉默,天空一如既往地下雨,风把乡间小路边的庄稼吹得异常活跃,绿油油地生机盎然,再过一个月玉米就成熟了。一个凉爽到清冷的初秋下午,一个孕育着丰收和希望的日子,这一切同死亡完全不牵扯。一行人在踩了无数泥垢后,一边埋怨路不好走,一边又沐浴着清爽的空气,心情轻松起来。几个妇人谈起孩子,谈一个孩子的出生和成长,谈谁家新娶的新娘,大家偶尔轻笑几声,一切又开始了。
亲戚们和奶奶辞别,奶奶眼神朦朦胧胧,在回忆与现实交杂的影像中寻找,但很快她就平静的和人告别,因为丧事不能送,所以奶奶坐在房间里,喃喃自语。亲友们有着急接孩子去的,有忙活着赚钱的,脸上开始荡漾笑意。

归时路边景色依旧,大家不由又纷纷赞叹,空气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不错的午后。

[ 本帖最后由 丁叶 于 2011-8-20 23: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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