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山中行不足

最爱山中行不足
鸽子
闲暇里，最爱去山中行游、漫步。

山不在高，远离喧嚣就好。

时不必春，心无挂碍就好。

人可多可少，或独自余行，沿途放飞心事；或二三志趣相投的朋友相约，洒落一山的欢声笑语。

风从远处来，路向山深处。一松一竹、一花一草、一树一木、一泥一石，怎么相处都可以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山云山岚、山鸟山雀、山溪山水、山露山风，一见如故，一邂逅相遇就成知心的真兄弟了。

不是吗？在一个深冬时节，暖阳融融的午后，离开村子的鸡鸣犬吠，沿村后的小路上山，又是怎样难得的一次心灵之旅。

脚落在山路干枯的落叶、松针上，发出“嚓嚓嚓”的声音，那声音是脚上的鞋子在和地下的土路之间默契的一呼一应。屋后，整整齐齐的几垛柴禾，是哪户勤劳人家，早早就准备好过冬的燃料了。看到柴就让人情不自禁想起火，想起炊烟，想起火塘里熊熊燃烧的火，想起温暖的生活。一只肥肥的母鸡，带着一群小鸡雏在柴堆边觅食，一只鸡雏“唧唧唧”叫着往鸡妈妈身边挤，一看就是只胆小鬼；一只小鸡是调皮鬼，老是爱独自到离母亲看不到的草丛后，鸡妈妈反复地“咯咯咯”叫时，它才挤眉弄眼跑出来，让虚惊一场的母亲放下心来，用宽大的翅膀紧紧地护住孩子；一只小鸡对着一枚栎树果啄啊啄，啄一下，果子就咕嘟滚一下，逗得小鸡大呼小叫；一只小鸡扑向一只小黄蝴蝶，它蹬蹬蹬冲过去，蝴蝶一展翅飞到一只小松球上，它再追过去，瞄准目标用尖尖的小嘴一啄，扑了个空，蝴蝶轻盈一飞就飞走了，急得小鸡只跺脚……这快乐的鸡的一家，让人又情不自禁想起慈眉善目的母亲、勤劳的父亲和独在异乡工作的弟弟来。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亲人们，不知在冬日的暖阳下，是否日里夜里又开始悄悄地想家？

阳光在静悄悄地流淌，透过树枝的阳光碎片在自由地飞翔。空气在静悄悄的流淌，流过我又流向村庄，流向远方。路边树上，鸟的清鸣透明、清脆，轻轻一声，就进入我的耳进入我的心了。我东张西望的目光，一会儿落地泥地上的青苔上，一会儿盯着一棵松树干上的松脂，一会儿看着挂在蜘蛛网上摇动的枯叶……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真想就这样走着，一直走在山中，直到融化在山中，像树阴间一缕跳跃进的光芒，像地上一丝丝缓缓升起并氤氲为虚无的湿气，像一枚安详伏在大地上腐烂为肥料的叶片，像在命定的时刻从树梢上淡然落下并把种子播种得一地都是的松球，像一滴水淋淋的鸟鸣声……还是就像我自己吧，会自由行走的树，想到哪儿歇下来，就悄悄地落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后微笑着老去。

山上的花草树木是村庄的朋友，它们一年四季簇拥着村庄，装点着村庄，庇护着村庄。现在我走在山中，无论我的目光瞩望到哪棵树，都能感受到树木关切眺望着山脚边村庄的目光。它们用力把根深深地扎进土地，生怕脚下的泥土、身后的石块会不小心滚落下去伤害到村庄。无论是破到了张家的墙冲垮了李家的屋或淹坏了王家的庄稼，那都是天大的坏事，那都有自己一份无法推脱的责任啊！村庄里的人对屋后的青山和树木也总是充满了敬畏，不是吗？在一些老树的根部，插满了一根根的香，人们都把这些树木当作村庄的守护神了！山里人不需要大道理，爱护树木保护环境就是保护自己的道理人人都懂！还有两棵高大的参天树木，长得很是奇特，你伸出一根巨大的树枝搂着我，我又伸出一只巨大的树枝牵着你，村里人家把它们叫着“夫妻树”、“爱情树”和“朋友树”，多亲切！道理就存在山中，就存在土地上，就存在人们一辈辈相传的古经故事中，就静静地看看这两棵树吧：高大，苍劲，直指云天，历尽沧桑，可它们紧紧相拥、相依相偎同甘共苦的姿态却永远不变！这大自然里的活教材在教导人们：为人处事要以诚相待，朋友相交要同舟共济，乡亲相处要帮扶互助，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再大的风雨和困难也要一同顶住！

当我颤抖的目光和心久久停驻在这两棵树上时，树的目光也在轻轻地沐浴着我、教育着我！在静寂的冬日山中静静地看着这两棵高大树木，我的心中久久的萦绕着舒婷的著名诗歌《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两棵之树在反复地把这醉人的诗歌吟咏，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写就着真情与真爱的大诗。

在山中，时时会遇到林中探头探脑的山茶花，冲你笑逗你乐，那就顺手折下几枝来，拿到家里插在瓶中，家里就平添了无许山趣山味了。路过果园时，那落光了叶子的梨树正暗暗较劲悄悄用力，准备着小南风一吹号角，就千树万树梨花开。桃树最沉不住气，因为是暖冬，居然揉着惺忪的睡眼糊糊涂涂就开出了枝粉红粉红的桃花了！看着它们在风中阳光下千娇百媚的样子，我心里暗自为她们担心：漂亮的桃花姑娘啊，等真正的春天来到时，你要拿什么奉献给无边的春光呢？最爱山中行不足，倘若你在山的深处有好朋友，那又有另一番情趣了，走着走着，顺更还可以访访好友呢。走过开满蔷薇花的篱笆墙，穿过黄黄的菜花地，看家狗就叫起来了，不等你小扣柴扉，农家朋友“吱丫”一声就打开门了，要么饮酒话友情，要么喝茶话桑麻，又是山行的一大乐趣。如果寻友不遇，山中的朋友离村独居，常常会听见院落里鸡飞狗叫牛哞猪哼，可门却紧紧地关着。站在门前举目四顾，林深不知处！可心情依旧很好，没看到朋友，可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来过了呀，并且还乐陶陶看了一路的好风景！

冬天的山中，落叶乔木已掉光了叶子，仰望这样的大树，仿佛蓝得深不可测的天宇就是这样一棵棵大树支撑起来了。那些旁逸斜出的枝条在天宇的背景里构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那些图案像宣纸上泼墨的写意画，具体而抽象，虚实相生，大墨块与大飞白巧妙地相融着，那样随意、大气、自然、自如的画，让我看得啧啧称叹，我想再高明画家也难穷尽心思也难绘就啊！一些树木，枝皮泛绿，那定然是无数苞芽在里面蠢蠢欲动，直待春风一吹，它们就要用力蹿出来。那时的山中：绿肥红瘦，花团锦簇。在山中行走，随意透过树柯仰望天空，看着看着，心就会丰富起来，思想就会丰富起来。面对树上的一只只鸟巢，即使没有鸟在巢边扑动翅膀，即使没有鸟的歌声响在耳边，可热闹的、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却总会浮响在耳边和脑中。用手轻轻抚摸过路边那些树木粗糙的树皮，指腹温柔地与树皮、枝上的苔藓、长出的小枝条轻轻拥抱时，我似乎能感觉到树的血液在汩汩流淌、树的心在怦怦跳动。不知是哪位哲人说的话：心挨着心，世界就近了。其实，人们花很长的时间靠近一座山、一条河、一棵树，不仅仅只是想让眼睛去饱览途中的风光，更渴望的是把一颗心放逐到自然的怀抱里，让自己的一颗心去和自然里的无数颗心交流。

树林里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泥土的，是树木的，也是思想和灵魂的。左顾右盼，许多树叶黄灿灿的如金，红艳艳的似火，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灌木的果子，随意落在厚厚的积叶上，只要几场雨落下，这些种子就长成新的小树木了。就在积叶上，也长着些细小的植物，叶子黄绿、红绿相间，一样的在尽情享受着透过高大树木间泻与的温暖阳光，一样的欢快与达观。最爱山中行不足，就看看这些树吧，也让人有无数地感慨，高大的树木，不因无限的挨近天空也自大；低矮的灌木，也从不会因无限地贴近土地而感到自卑自弃。大树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脚踏实地的根了。小草一抬头，就看见自己飞扬起来的叶子了。不约而同朝远方看，一山更比一山高！大树小树、高树矮树，都一样是山中树。在山中行走，你会不知不觉爱上大山里的草草木木，你会情不自禁地觉得世界美如斯，生活美如斯，走着走着，你就会悄悄然爱上生活，爱上可爱的自己，爱上可爱的世界！和一棵树一根草一样，我们都是这个可爱世界里必不可少、无可替代的一部分，我们怎心不热爱自己热爱世界呢？

山中的行走让你的心充满爱了。沿途的风景在你的心里装进了光明、温暖、甜蜜，装进了快乐、开心和乐观。走着走着，身轻体健了。山路是不用走回头路的。去是一条来，回来的路可有无数条。一路上看见风景也是各不相同，这样行游只有山中才可以得到。山中的路是多么的随意，想拐弯就拐弯，想嘟着嘴转圈子就转圈子，高兴了直着腰，生气了夹起沟沟坎坎……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轻快的脚步足以对付任何一条山路调皮捣蛋的行为了。在山中不管走得多远，目光一张望：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有人家！根本不用担心迷途不知去路和归途。

自得其乐下山时，忽然记起去年到山中挖来的那盆兰花，冬天开了五六朵，花香不再多，让我办公室香了一个多月。那兰花精气神十足，新芽发了四五苗，今春可以分盆了！一想到这些，才记起上山时妻子的交待，得取得腐质土，换换盆里的花。于是一拍脑袋，乐不思蜀的我差点就把妻交待的大事要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路边树下，随手拨开落叶，下面全是肥的土，满满装上一袋，土肥花自美，今年我家里和办公室里定然又是花团锦簇了！居住在飘满花香屋子里的我，必然是心花怒放的一年！

[ 本帖最后由 鸽子杨军 于 2011-3-18 14:3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