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2022-01-09叙事散文万里
家 时下之人,想要生活富足,苦守一地,怕是难以实现了。中国人自古信奉“不远游”原则,多辄居故乡,直至老死。然今人足迹,多已是行遍大江南北,自是应了“行万里路”之箴言。我之来沪,也已四年有余。在父母身边总是好的,所谓“在家千日好”,总觉得自己……
家
时下之人,想要生活富足,苦守一地,怕是难以实现了。中国人自古信奉“不远游”原则,多辄居故乡,直至老死。然今人足迹,多已是行遍大江南北,自是应了“行万里路”之箴言。
我之来沪,也已四年有余。在父母身边总是好的,所谓“在家千日好”,总觉得自己是长不大的孩童,便是做错事也是理直气壮的:小孩儿家的,哪有个不犯错的?离家客居后,不自觉地在心里便将自己当成大人了!是的,即使再小,除了人前装老成,人后吐辛酸外,又能怎样呢?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两个家。故乡是一个家,永远占守着思恋的至高地,那是人生的出发点。不管身在何处,总是千里明月一线牵,是心灵归依的地方。此外,不管足迹曾到过何地,大抵都可归入另一个家:客居之家。也许一时兴起,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突然想起,大有即刻返回一探之兴趣,亦不过是贪其风光宜人、人情纯厚之故,事后总会渐渐淡去的。 于沪城居久了,就会产生出些许厌烦来。厌她的面积大,厌她的楼房高,更厌那永远也听不真切的“吴侬软语”。市区自然是留不得的,于是选择了偏远的郊区,多少离“车水马龙、歌舞笙箫”远一些。但也同时多了些许出行之不便。
沪城真大,大到有时穿行城区办事,竟然要坐车几个小时,这恐怕是小城市的人所无法想像的。我是个地理迷,每次出门,不免头晕脑胀一番。好在地面地底交通网络纵横交错,只需记着从居住地到地铁站的公交车次,再记着自己出行的目的地便可。如此,自己也笑话起自己来: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只钻地洞的鼠类。每每从地铁出口钻到地上来,看着头顶一枚明亮亮的太阳,总有一瞬间,会找不清感觉,仿佛大梦初醒。地铁站里,留长发的流浪歌手,抱着吉它,忘情歌唱。多半眯缝着眼,极专注的样子。若唱的是忧伤曲调,便无由地让人感到一丝伤感来。风透过地铁出口灌进来,阴冷。这种时候,便增加了几分恋家的忧伤。 家在千里之外,小桥流水,古道西风。若碰着深秋时,风打着卷过来,只三两阵便扫出个冷嗖嗖的天。百木凋零,枝干儿光秃秃地刺着天,那种季节的况味,高远悠然,一任再高明的丹青手,也难描模。离得再久,心也会在那一刻立即归来。唱一声“故乡的云”,两行清泪姗然而下。
沪城的车多,人也多。夏日的黄昏,伴随着街灯一盏盏亮起,从南京路一直到外滩,人似乎一下子聚集过来。三五成群的从眼前闪过,多少让人感觉到一丝热闹的味儿。可热闹是他们的,夹裹在其间,便越发反衬出自己的孤独来。一个人静静地挤在人群里往前挪,一直挪到外滩,耳畔尽是游人夸张的笑声,自己的兴致也就慢慢淡下来。 曾经多少次,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外滩发呆,那种处于闹而困于静的感觉是极难熬的。何曾像家乡,漫步在乡间小路,无人时,可听得两边草丛中虫鸣,阵阵野草与泥土的清新味扑鼻而来,说不出的舒心。不要人多,只消迎面走来一位荷锄归来的老者,便可且行且聊。聊家乡变化,聊他乡趣谈。苦处是不宜说的,报喜不报忧的古训当记。这种静静的闲聊,足可以一扫孤旅的苦闷,抚慰躁动的心。站在田间地头,忽然发现,天为幕地为台。静静地为我守护,我不来,幕不开。我归来,戏开台,一场好戏正为我徐徐开演。
沪城是美丽的,但是却透着冰冷。沪城的绿化极好,郊区多可见银杏树成排站立于公路两旁。至于各种花花草草,自然更为多见。我曾住地一个不知名的小区,小区外就是一条不知名的小路,路两旁迎客的皆是茶花。不高,仅一米左右。花开时节,红艳艳的压满枝头,且花期极长。闲来无事时,我总爱漫步走过,轻抚那些茶花。忽一日,不知何故,那些茶花悉遭摧残,皆连根刨起,扔在路旁。依稀可见尚有待放花苞。数日后,方知,市政规划处又从别处移来一些松树取而代之。只可怜了那些茶花。爱之甚切,故择其根须尚全者数株带回住处,以盆栽之,可怜遭此大创,已是回天乏术,渐渐死去,我因此心痛了许久。 在老家是断不会出现此种事情的。且莫说观赏性极好的茶花,便是些寻常草木,农人也是爱护有加,不肯随意丢弃的。桃花红,杏花白,四季之美正是由它们妆点而来,便是一朵油菜花,也要等其结籽成熟,才会挥刀收割。花草有知,定然会倍感欣慰的。 虽已习惯离家的日子,却总是想家。或许这就是文人口中的归属感吧。从土地走出的孩子,身上总是沾满着土腥味,便非简单的一个时间距离便可以冲淡的。想起汤显祖的一句诗:无梦到徽州。徽州不是人人去得的,但无梦到故乡总是可以的吧?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两个家。但经过岁月的筛选,最终只能剩下一个家!不论身体是否已经归去,心是离不开的,如此,便是中国人的根祖情结!
[ 本帖最后由 万里 于 2011-12-28 22: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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