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波澜在浅夏

微雨波澜在浅夏
海凹/文

　　生活周而复始，时间循环往复。平静的时光，平静的生命，饱含着平静的存在。

　　从冬日覆雪到初春染绿，再到浅夏微雨。小城就那样一直静静地安卧在东西走向顺流而成的山势中，没有波折、缺少裂变，是小城所处的自然环境孕育了小城平淡的生活。沉静的空气，散乱的人流，麻木的表情。一切都已熟稔。

　　小城安放着错综复杂的生活。

　　多少个明晃晃的白天，有人炫耀着自己来路不正的清闲。多少个乱糟糟的夜晚，有人兴奋地走向了尼古丁和酒精编织的空间。白天藏在黑暗的角落，夜晚躲在无人的空寂。孤独漫无涯际。

　　夕阳西斜，广场上站立着穿军绿色连衣裙的姑娘。她在出售桃子。她的桃子长得非常抽象，像砍掉心尖的心脏。

　　心脏和大脑正在争夺对这世界的主导权。有人受着大脑的指挥，有人受着心脏的指挥。

　　夜晚逼近。夜晚微凉。步行街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公元2012年6月23日的夜。忽明忽暗的灯影里，飘荡着迷离的夜歌。那分明是思想消沉的夜，分明是胆大包天的夜。时间放慢了行进的速度，时间一秒一秒地灌醉了停留在黑暗的心脏。

　　浅夏阴沉。燕子低翔。微风默默地拉动着伏羲庙牌坊上的铃铛。慢慢地，雨滴答滴答地下起来了。两山渐渐迷蒙，雾气幽幽升腾。一场有关鲁迅艺术的展览被锁了起来，一下午没开门。有人等不及走了，留下的人倍觉孤单。古城数百年的历史正在被不断生长的水泥房子逼退到街边巷外。只有西关一带保留了一些古旧破败的民居，里面住着很老的老人。一位依靠在凉亭柱子上午休的老人被另一位老人吵醒，他们开心地聊天。那一刻，有人在想心事，有人在工作，有人在学习。行使生活的所有生命都很繁忙。从出生走向坟墓，生命因何而沉重？又因何而轻浮呢？

　　孤独的人思考着孤独的事。

　　那天的雨三心二意地下着，下着下着居然停下了。

　　南山高空的眺望，白昼即将陷落的时刻，城市灰暗逼仄，如同水墨。公元2012年6月25日的夜幕是从天际缓慢滑落的，幕布起伏跌宕，久久不忍覆盖。从白昼走向黑夜，对于静默的时空，灯花实属多余。但灯花还是戳破了夜幕的寥寂。

　　驱离了生厌的洞悉，逃离了规则的桎梏，让生命在本真的状态下舒展开来。和深夜展开的对话充满挑战，一不小心，对话就会变成谈判。面对触手可及的夜，将自己彻底打开，思想接近“失重”，那是顺势而为的轻松和自在。那一刻，生命忽而如悠悠流水，淹没空谷；那一刻，生命忽而似淡淡青烟，浸染山川。是激奋、是飞跃，是沉沦、是跌宕。那是介乎生和死之外的存在。

　　让你放却生命体验的夜。不用标尺，仅凭直觉，就能为她测度。因为，你曾经试图抵达生命最高的高度。

　　夜很深，街灯很亮，行人很少。远方的天空正在酝酿一场扎实的夏雨。

　　第二天，果真下雨了。烟雨从城边的山头连向了天际，雨下了整整一周，世界接连蒙受压抑，就连空气都是沉重的，压得人心烦乱。

　　微雨一周，包裹人心的潮湿迟迟不忍散去，生成了记忆的霉苔。雨季的隐秘写在霉苔中，霉苔的生命与天水陇上小江南的身世有关，与写下隐秘的人有关。

　　雨后，有逃离的冲动。一骑单车，奔向南山或者北山。半小时出城，半小时上山。茫茫的荒野，起伏的山峦，瞭望阔远，城市被无情微屈。消化过10年光阴的城市，居然是那般渺小。山外有山，山外有城。其实根本无法逃离。

　　七月到了。浅夏即将过去。

　　出走城市。山谷里遗落了几声悲悯的唱，遗落了几抹温柔的笑。

　　六月的雨，连同六月本身已成了历史。

　　时光依旧平静，生命的湖面，只因那浅夏的微雨起了波澜。
　　　 [ 本帖最后由 海凹 于 2012-7-19 12: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