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雨

　　我的老家，深处云南无量山莽莽林海，村子僻遥，却逸静安然，我总是想着回家。夏日休假，并匆匆回老家去了。傍晚到了村头，电光闪过后，晚风伴着雨丝，从小山村灰暗的天幕中洒落下来，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很稀奇的一场雨。我想也没多想，就站在了村边那株老梅子树下避起雨来了。按理说，电闪雷鸣的天日，是不适合在树下避雨的。

　　听有把年纪的人说，老梅子树已在村边站了上百年了。但看上去，老梅子树还是那么挺拔苍劲，几经沧桑的树杆，长满了茧纹，黝黑而粗糙，枝丫依然茂盛，叶片依然苍翠欲滴，绿荫盎然。已经进入初夏的季节，青青的小果挂满枝头叶缝间，跳进眼睛里，嘴巴里的液腺并溢出水来了，不得不令人拉动喉头，把想象中青梅回甜的腺液吞到胃里去。我很喜欢这棵老梅树，不仅仅是我和我童年的伙伴在它身上摘下过许多善未成熟有些苦涩的小青梅，还在它那撑开荫闭的大绿伞下渡过了游戏玩耍，嬉戏打闹，调皮捣蛋过了头的快乐童年。每次回到生我养我的小山村，我都会在老梅子树下逗留一段时间，回味那曾经的灿烂华年。
　　老梅子树离我老家老屋并不远，百十米的距离，按三步两公尺计算，脚步再加大一些，瞬间就到得家了，不用淋雨，还可坐在暖暖的火塘边，与母亲和兄妹们拉拉家常，相互问候平安，相互唠叨埋怨，相互叮嘱咐托。可我还是选择了在老梅子树下呆上一会，暂时避避雨。就一个心思，就是想站在老梅子树下，静静的观赏雨景中老家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看看父老乡亲在风雨中还在忙忙碌碌的身影；林临摹在风雨雾霭里那些头顶斗笠，身披蓑衣，踽踽行走在田野上的农村农民的影像。因为眼前这一幅幅，一幕幕山乡生活情节，曾经许多次激起我莫名的惆怅，潜意识里的骚动不安，心里头深深的忘怀与留恋，不由自主的无端彷徨。
　　许多人的童年都是快乐的，我也如此。可是，如今回过头去想，我的童年是幼稚渗杂着无知的快乐，那应当是我人生旅途中的苦乐年华，渗满着六、七十年代农村儿童生活的凄楚和悲哀。那时，我家十口人吃饭穿衣，劳动力就父母两人，就因为这些，我家年年都是‘缺粮’户，为了赡养老人，养育自己的儿女，平时省吃俭用不说，我的父亲还时常象一只躲着狸猫的老鼠，乘着月黑风高溜出去“投机倒把”，赚点小钱填补家用，供子女上学。我更清晰的记得，父亲经常利用农闲的时间上山找石斛，加工好了就拿到供销社里去卖。可那时是“三棵辣子一棚瓜，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的年代呀，好几次差点把父亲抓去大队部的大院子里挨批斗，还好，他的家庭出身没问题，才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找石斛很辛苦，不但要翻山越岭，还得爬上很大很高的树梢去取，更多的时候，在树下看到树上生长着石斛，树太大，没有攀爬工具，很难爬上去，可我父亲真是“要钱不要命”，总要想方设法爬上树梢，把石斛取下来。不知多少次，多少回，我就在树下看着我的父亲，艰险的爬上树去，又艰难的滑下树来，回到家里，母亲给他擦身子，看到他的肚皮，手臂又红又肿，母亲嘤嘤的哭了大半个晚上，还使劲地揪着我的耳朵骂我：“你这臭小子为什么不拦着你爹？去爬，爬不上去的树呢？！”。其实我拦了，可拦不住呀，我也心痛父亲。可父亲总是一副不肖的神情，回敬我母亲和家人，说自己没事。真的是没事吗？就因为劳苦，就因为要把我们兄弟姐妹抚养长大，饱一餐，饿几顿，他最终患上了胃病，很疼的时候，不得不用土碱水减轻痛苦，或是用手使劲的拧腹部，那痛苦的神情，我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但他总是坚持不懈地上山，去找该死的石斛！不仅如此，父亲总是坚定的去做体能难撑而他自己认为是自己应当做的许多事情，直到儿女成家立业可以享一小点点清福的时候，父亲又患上了肾炎，医疗无效，永远的闭上了那双慈祥中饱涵着期待的双眼。
　　“儿多母苦啊”，这样的感叹一点都不假！我家兄弟姐妹七人，又都出生在非常时期非常年代，父母的辛苦劳累，生活的艰辛无奈是可想而知的。一年到头，每人就是母亲在暗淡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一双布鞋，一套衣服，男孩子有一件父亲省下烟钱买得的背心；新衣服只是过年过节，或是走亲戚的时候才穿；衣服破了，母亲只好补了又补；鞋子坏了，我们就光着脚丫走路。过年了，好高兴啊！总算盼到能吃上几碗大白米饭，几块肉片子了，可是，放在大土锅里的有限的几块肉，还得父亲很平均的分发，按大小老幼论资排辈吃自己的肉份子。因此，每每回到老家，我都会生出许多的感慨，惆怅和彷徨。现在好多了，我的家乡虽然有点儿偏僻，生产生活还相对落后，可现在每家每户不再愁吃愁穿了，这也是我最最欣慰的。
　　站在老梅子树下，全身尽湿，还不想回家，想起了说来也蹊跷的事，有时在大街上闲逛，总能听到对天气的报怨音律，太阳太大，怒骂老天爷为什么不下雨；下雨了，又咒骂老天爷怎么就下起雨来了？而且对下雨骂得最凶！看来，这老天爷的位置也真的是很难坐。也是吧，下雨有几个问题摆在面前：一是下雨会淋湿衣服，穿着难受；二是下雨泥淋路滑，脏了衣服不说，还会跌跤；第三个问题最要紧，被雨淋湿了容易感冒，一连串的喷嚏，鼻子酸酸的，难受得不得瞰瞰！可我却不那么认为，特别的淋一场雨，特别的感一次冒，也是一桩好事！也好让体内的病毒活动活动，多少伤害伤害身体内部过分‘健康’的机能，促使血液细胞新陈代谢，要不然，抗力太强，精力过旺，活几百年还死不了，不是妖精才叫怪呢！给别人留下“世人不活一百岁，乍就想到一千年”的疑问。我真心的希望所有的人们都能够长命百岁，但这现实吗，我们也应当遵循自然法则。
　　其实，我道出来的，不是过多的埋怨已经过去了的心酸往事，而是自我困惑后思考诡辩的感言吧。而且，我们已经等到和拥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该珍视幸福来之不易，包括天晴下雨，本身是自然现象，更多的是人类应当明了自己不缰的行为造成环境失衡！体察到人与自然应当和谐相处；而后，我们还要必须的继续努力奋斗，期望未来生活更加幸福美好。

　　　　　　　　　　　　　　　　　　　　　　　　　
　　　　　　　　　　　　　　　　　　　　　　　　　　2011-4-29/wls.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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