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如人

如花，如人
　　新居之所，庭外一树栀子白。花开季节，朵朵绽放，立于枝头，微风拂过，树轻摆，花如夜空繁星，随风摇曳，暗香远送。

　　栀子耐寒耐阴，四季常青，可观赏可入药，有清热解毒之效。花语更是让人不得不爱：永恒之爱，一生相守两相欢，故又得名合欢。如此好花，叫人怎生不爱？然念及本地人多有小气之恶习，经过时，需先环顾四下无人，方匆匆下手，摘得一朵两朵，聊慰爱花之心。 　　幼时家中无有此花，然村中一户人家，院中植有两株。树高两米，隔着院墙，恰可见树梢处一片雪白。每每索要，皆遭拒绝，不免暗恨于心。 　　顽童多类于此，遂邀一众玩友，于月白之夜，翻墙而入，亦不念爱花当惜之训，狂采一通，全开半开之花，悉数摘下，尚不趁意，连那稍稍泛白之蕾，也不放过，带回家中，插满花瓶，终称心如愿。狂喜之下，越墙逃离之时，踩落墙砖数块。 　　翌日，花主倚门叫骂，直到声嘶力竭，方作罢。其声厉，一群玩伴莫敢高声应答，只在心中骂其为小人。一群年纪小人与一个度量小人，从此结下怨节。终打听得那人天生惧怕蛤蟆，于是个个摩拳擦掌，捉得十数只，寻一网兜，深夜挂于其正门锁环之上。天亮时，早早围在门前，等着看笑话。果不其然，那人开门一见，旋即瘫倒。可见小人不可得罪之正确性。 　　其后，邻人笑着取走蛤蟆，那人方缓缓起身。未站稳，又是一通狂骂。因此事，顽童个个挨了家长一顿好打。为花挨打，未见得都是浪漫之事，但却让人长了记性。我因此记下了一条真理：花虽好不可轻摘。 　　小孩举动，虽则可气可恼，到底不脱可爱，可惜遇到小气之人，不解其中有趣之处，白白伤了稚童纯纯之心。孩童爱花亦如花，想那花主定不是真正爱花之人。成人之后，每念及此事，不免摇头轻笑。仍记得那顿打，然，爱花之心未尝有丝毫减损。 　　花香过浓，刺鼻。栀子之香，较桂花淡三分，自认为恰到好处。更兼花白诱人，花形喜人，胜别花无数。栀子不自居，好养好活，乃平民之花，于情感上，百姓之家更觉亲近。斜风细雨中，一树栀子更添诗意，喜极王建名句：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 　　渐大离家，渐远栀子。慢慢溶入钢筋水泥建筑群中。放眼四下，人多，车多，独不见花影，栀子越发清晰，存于记忆深处。又兼思乡之情嫁接其上，爱更深！窃喜今又得见。 　　每日下班归来，经过花树，总想悄悄伸手摘得两朵。如此数次，不慎，终被花主发现。那时，手中已摘得两朵，再伸手时，惊觉花树那端，露出半边脸来，正拿眼看我。因花树过大，枝繁叶茂，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及至发现，已是缩手不及，只得讪讪笑着。 　　脑中闪过幼时偷花经历，心中已做好挨骂准备。不想花主早转过花树来到眼前，笑脸相对，问：你亦喜欢栀子花？我点头道是。花主便接着说：喜欢就多摘两朵，放在树上没人采摘，蔫了可惜。 　　真是天大喜讯，我一面道谢，一面放下心来，专挑那既白且大之花，采得一束，方与花主告别，尽兴归来。 　　如今，书桌一角，一束栀子俏然插于瓶中。累了，抬头观花，花无语，只将洁白奉上。伏案时，一屋清香，心中一片澄明。 　　我已不再是年纪小人，又幸，花主亦不是度量小人。总想起花树那端隐约可见的脸。感花如人，谢人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