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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王好儿

2022-01-09叙事散文白沙湖畔

王好儿王好儿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者,今年快八十岁了,回望他的一生,用一个最平常的词:好人。王好儿原名王海云,从我记事起就随着大人一起喊他“王好儿”——我们村是个杂姓村,一个人的称谓老老少少都可以这样称呼。王好儿是个鳏夫,听说十七岁娶妻,不到……
王好儿
王好儿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者,今年快八十岁了,回望他的一生,用一个最平常的词:好人。

王好儿原名王海云,从我记事起就随着大人一起喊他“王好儿”——我们村是个杂姓村,一个人的称谓老老少少都可以这样称呼。

王好儿是个鳏夫,听说十七岁娶妻,不到二十岁年轻的妻子就死了,没有给王好儿留下一男半女。王好儿本可以再娶妻生子的,可是他的哥哥是村里的地主,没有人去关心一个地主的亲属。可王好儿并不孤单,他和哥嫂生活在一起,共同抚养五个侄子,两个侄女。不知不觉中,王好儿就这样走过了一生。

王好儿因为哪件事被人称为“王好儿”已经无从查起,但有关王好儿的故事很多。

在离村四五里的地方,有一大片土地,叫东南湖,想来这里曾经是湖泊,后来干涸了,村民开垦了出来,好几个村共有,周围没有人家。在集体劳动时,秋天,每到玉米、大豆成熟村里就派人看守,王好儿是村里最合适的人选。他在地头用几根木棍搭一个三角形的支架,上面盖上茅草,留一个可以进出的口,再背一些稻草,一床被子,还在门外垒一个锅灶,他一个多月就吃住在这里了。一天深夜,王好儿正在睡梦中,突然觉得有人挤进了他的被窝,借着照进来的月光,王好儿看见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寂静的庄稼地里,茫茫黑夜。王好儿先惊恐,后紧张,紧张得四肢发抖,全身哆嗦。好一会,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没问,悄悄爬起来,将仅有的一床被子让给了这个不速之客,自己在窝棚外呆到天亮,任凭秋凉渗透肌骨。

第二天,村民来干活,听说了这件事,刻薄者调笑不已,深憾晚上住在窝棚里的人不是自己。女子从窝棚里走出来,村民们静默了,只见她对王好儿鞠了一躬,莞尔一笑,像来时一样,消失在茫茫的庄稼地里。
无论村民当天和后来如何传笑王好儿的迂,淳朴的村民信任,也更敬重王好儿。

小山村四面环山,怀抱着一个小湖泊。山上草木丰茂,曾经有一位省城药材店的的人来山村采药,开玩笑地说:“到处都是中草药,连撒尿的地方都没有。”王好儿没有文化,可他是村里的草药专家,谁家的猪病啦,谁家的牛被蛇咬了,他总能扯一些野草来,或喂或敷,立竿见影。

有一年,一个城里人摸到小山村的小湖泊来,藏在隐蔽处偷偷钓鱼,不慎腿被毒蛇咬了。当地有一种俗称“青草飙”的毒蛇,我想称它为“青草飙”是因为它呈青草色,爬行迅速的缘故吧。城里人被蛇咬后,很快,腿就肿得无法动弹,躺在湖边茂密的草丛里哼哼。恰巧,王好儿赶着村里的牛从那经过,他立即解开鞋带,扎在那人被咬伤的腿的上部,并将人背回了家,一面吩咐自己的嫂子端来清水冲洗,一面趴下身子,吮吸伤口。安顿完后,他又嘱咐嫂子烧水,自己进山挖草根,扯草药。城里人在王好儿家住了三天后,背着鱼竿,清清爽爽地回家了。

城里人和王家从此成了朋友,许多年后,城里人的儿子看上了王好儿的二侄女,他们两家又成了亲家,现在侄孙女都快二十岁了。

王好儿的侄子、侄女都成家了,三侄子还成了名牌大学的教授,王好儿也老了,哥哥心疼弟弟,委托心地善良的二儿和儿媳给王好儿养老送终。

近十年,村里变化很大,很多土地被政府征用,搞房产,建经济开发区,村里无论老幼都分得了一笔不菲的补偿款,王好儿将自己的钱悉数交给了侄子,因为侄子正在供两个大学生子女上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一个假期里,我在村外遇见了年已七旬的王好儿,他正给人看鱼塘,一年人家给他一千元工钱。站在鱼塘边,我和老人闲聊着。老人面容黝黑,清瘦,但不变的是一份永远的淡泊,像湖水一样,平静、安详。他指着靠近池塘,位于山脚下的窝棚对我说:“上屋里坐会吧。”

那窝棚还是许多年前老人在东南湖看庄稼时一样的窝棚,棚外垒着简陋的锅灶。我坐在窝棚门口的小凳子上,看近处的水,远处的山。心中涌起的是亲切和对老人的尊敬。

记得上高中时,已近六旬的地理老师给我们讲地区物产,他讲到烟台水产品丰富,他说:“当年,我大学毕业时分到烟台实习,单位食堂每天中午分给我们俩大对虾,可是那时我不吃对虾,只好找点咸菜吃,现在呢,吃对虾了,吃不上了。”我们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一个长者,在晚辈面前过分自谦,只能让人觉得他的卑贱,引起晚辈心里抑制不住的厌恶。

王好儿虽住在窝棚里,但他不自贱,也不冷漠。

王好儿是个好人,他好在哪里呢?

我想,王好儿好,好在他一辈子清心寡欲,自尊,敬人,爱人。 [ 本帖最后由 白沙湖畔 于 2011-3-6 16:1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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