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的电话

　　
　　我不太爱打电话，只问候似地往家里打。有时候，父母打来的电话多了，我也不乐意。那一年，我把小侄子带家来小住，父母轮番一天五六个电话，又是问他吃饭没，睡觉没，乖了没，玩得开心不？第一回，我还兴奋地回答他们，他乖得很，一点也不吵，可爱极了，然后把电话递给年幼的侄子接，教他鹦鹉学舌。可是时间一长，电话一多，我就开始敷衍他们了，他好着呢，我有事了啊，回头打过去啊。那个“回头打过去”其实也就是父母再打过来的时间。我还在心里嘀咕，不就住十几天么，有这么惯着小孩的吗！有时候，父母也听出了我的语气，嘴里笑着，然后说，好，好，好，你挂了吧。 　　可是近几天，我把女儿留在外婆家，从我出母亲家的大门，就心生不舍了。刚刚两岁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宿。我走了，她会哭吗？晚上她会吵着要妈妈吗？要是外婆外公哄不好犟脾气的她怎么办？带着这些忧虑我还是离开了家。 　　到了镇上姐姐家，我就用电话打过去，问母亲女儿这会儿哭了没有？母亲说，在外面玩没回来。 　　到江边等船的时候，一个多小时的空隙，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石头上，手机拿在手上又情不自禁地往母亲家拨了一个电话。母亲说，涵在隔壁玩得不跟我回来。那天是周末，很多小朋友都在家里，她玩得很开心，我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一点。 　　过了江，在回家的车上，两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靠在母亲怀里撒娇。对女儿的思念又被牵扯出来，要是女儿与我同行，她也一定如这两个小姐姐一样顽皮地不停歇。耳朵里听着两个稚嫩的声音在撒娇，透过窗子，江岸上的柳树一棵一棵地往后倒退，我离家越来越近，却离女儿越来越远。 　　到家已是傍晚了，夫站在路边接我。当他看到我只背着自己的小黑包下车时，眼睛睁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我真的把女儿留在母亲家了。他把大手往我肩膀上用力一按，几个手指按得我肩膀生痛，他说，你真是狠心喏，还真把丫头留下了。我们一边走一边又往母亲家挂了个电话，外公说她正在洗澡，在水里快活得像条小泥鳅，外婆都奈何不了她。心里稍安。 　　晚上，从外面吃饭回来，天气突变，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正在上网的我，突然感觉电脑嗡地一声就黑了屏断了电。我赶紧用手机照明，又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家里也是如此，不过，还好没有停电。这回，女儿接了电话，我却不敢吱声，生怕她听到我的声音会哭。她爸说，宝宝，吃饭了没有？想爸爸了没有？电话那端的女儿，只是对着电话笑，不说话，最后又是习惯性地对着电话说拜拜，然后就跑走看电视去了。没哭就好。夫说，你这个娘真失败，你女儿一点也不想你嘛。其实，她要是真的不想我，我心里反而能够坦然一点。 　　睡觉了，躺在床上，左边是女儿睡觉的位置，这会儿空荡荡的，原本想睡个踏实的囫囵觉的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少了女儿，家里少了好多人似的，冷清不少。十二点多，我还在辗转反侧，夫说，睡不着吧？电来了，要不，你去上网吧？！你莫想女儿想哭喽！其实在他说的时候，我的眼圈就泛热了。 　　第二天早晨，我比以往都要起得早，拨通了父亲的手机，电话一通就直奔主题地问女儿昨晚睡觉时哭了没有？父亲说，睡之前是喊了几声妈妈，估计是玩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不过半夜里梦呓着叫你呢！我说，噢，没哭就好。父亲知道我想女儿了，连忙安慰道，没事哟，她乖得很，也不吵，我和你妈也热闹多了。 　　昨晚，和夫散步，说起了打电话的事。夫说，人真是的呵，那时松松在我们家，大大（父亲）一天打几个电话，我们都嫌烦，现在女儿在那里不过区区三天，我们一天平均打了七八个电话。 　　我急忙插道，这中间还不算父母打过来的。夫颇有感慨地说，现在真是晓得了养儿方知父母恩哪！他牵着我的手用力地握了握，又说，走，回家给父母打电话去！ [ 本帖最后由 风向北 于 2009-3-25 02:0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