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玻璃》的补充

关于《玻璃》的补充
武志强

　　我把《玻璃》一文放到网上，立时就有了反应，赞许与鼓励的居多，看来玻璃的世界是相通的，看来是玻璃的什么打动了大家，引起了共鸣。我因此觉得意犹未尽，还能写点什么。能写点什么呢？为了一块玻璃。我还能对热心的阅读者说些什么？但是不说我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因为我欠他们一块玻璃，一块完整的清清亮亮的玻璃。
　　因为某种偶然的提示，我或许还能把玻璃的话题继续下去，以便让我心目中的那块玻璃更完整一些。那块玻璃我也没有打碎，因为不敢。它还镶嵌在窗户上，遮风挡雨，几十年过去了，它或许还是完整的老样子。就像是我最初见它时的样子，就像是我想见它时的样子。它还在那儿，我这样相信，这样认为。我只能看着它，并且透过它看着外面那个世界，在晴天的时候，它清清亮亮的，照映着树影儿，照映着蓝天和白云，照映到我的面庞，我能看到在那里面有我的眼睛，我笑，玻璃里的那个我也笑。
　　而在雨天的时候，雨水刀子一样，就在玻璃上面淋漓，我就看不清自己了，那些树影儿和蓝天白云也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哭泣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相信玻璃就是一张面孔，它有表情，有哀伤和痛苦。看着那泪水纵横交错在上面，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感觉自己身上的什么在失去了，无可挽回，这是真正让我感到痛苦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小了，开始体察心灵，开始体察人世界了。
　　刮风的时候，风就在玻璃外面，我在里面，能感到风就在外面，像是一个人在流浪，找不到自己的家门。隔着一道玻璃，我和风相望着，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因为我们相遇了，因为我们有缘。但为什么我没有打开玻璃让风进来呢？这个问题我当时没有想过，以后也没有想过。现在想起了，也只是想起，并没有要让风进来的意思，是因为我怕风吗？是因为我怕冷吗？我不知道，只是我自己比以前老了，不年轻了。我因此常常变得不能原谅自己，却又无力改变。隔着一道玻璃，看着风就在外面，我的眼睛湿湿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和哀伤笼罩了我。看来几十年的时光过去，我还未能走出那块玻璃的包围。
　　我常常坐着，一动不动，一坐就是好久，我的姿势让我透过一块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经历着变幻的四季。我其实是在想些什么，大脑一刻都不停的运转。即使白天，我也做梦。做梦的时候，梦境就像一块玻璃，在梦里那是一块完整的玻璃，醒来才知是破碎，那些碎片常常就割伤了我醒来时的记忆，让我一阵阵为现实中的自己疼痛不已。我想，我内心的那块玻璃早已破碎了，只是我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它已经破碎罢了。
　　世界上没有坚硬的东西，任何坚硬的东西都能粉碎，玻璃也一样，没有坚硬的玻璃，只要你愿意，玻璃就能为你而碎身。我无数次在路上看见打碎了的玻璃。但我从来没敢打碎一块玻璃，我从来没有打碎一块玻璃的勇气，这是真的。
　　再次感谢《玻璃》的热情阅读者，是你们鼓舞了我，让我开始感受到一块玻璃的热情。让我不再回避，重新面对一块玻璃，无数的玻璃在我眼前堂皇闪耀。

武志强 2010-03-07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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