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一年的月饼真香

那一年的月饼真香
◎秦岚 　　小时候在农村没听过“中秋”二字，只知道每年有个“八月十五”。每逢八月十五，农家的我们最多烙个火烧馍做个鸡蛋汤那就是最丰盛的了。 　　从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一直跟我同座的同学，父母都是拿工资的“公家”人，她们一家四口据说都是吃商品粮，每年“八月十五”吃商品粮的同桌上学后总能从书包或衣兜里里掏出一个用纸包着的月饼，那纸总是已被油渗得透亮。打开纸，就是一层层的面渣，那同学就极尽炫耀的用舌尖细细的舔那渣吃，舔了一个课间十分钟还没见那月饼的主题。等到下节课下课铃一响，就又从衣兜里掏出那还没见主题的月饼接着舔，等终于舔尽了那层外面的白面渣，才一指甲一指甲的掰那中心部分，还使劲的叭叽着嘴。 　　我明知她是为了吸引我和其它同学的视线，可眼睛还是不争气的要往那月饼上瞟，从那掰开的断茬上可以看到与面掺和在一起的有芝麻、冰糖、核桃仁……还有的以当时的我就叫不出名字了。
那次我帮她抄写了两页老师罚她的生字，她给我掰了大姆指顶大一块月饼，那是我第一次尝到月饼，舍不得一下子就咽了，只是把它像糖一样含在嘴里，闭上嘴，又甜又香的味道就裹了满嘴。
回家后就吵着要妈妈也买月饼，妈妈说：“吃什么月饼？一个月饼好几根铅笔好几本作业本呢？你不用铅笔不用本子不上学了吗？”我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萎缩了，上学和吃月饼相比，我还是宁愿上学。 　　可第二天中午放学我却披头散发的被老师送回了家，原因就是为那该死的月饼。下第三节课时同桌忽然叫喊着说她的半个月饼不见了，并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说一定是我偷吃了。我一再申辩不是我，可她就是坚决的认为是我，并说上节课间操没吃完放回书包时只有我看着，而男同学们就跟着起哄：“好吃包，长不高，穿个裤子乱裤腰！娘要打爹要卖，奶奶舍不得这个好吃包！”并还用手在脸上划拉着羞我的动作，那同桌越发得意，指着我鼻子“好吃包，好吃包”的叫，结果可想而知，愤怒的力量是强大的，矮小的我一把把高我一头的同桌掀翻在地，骑上去就是一顿猛揍，而结果我披头散发的样子却是她上五年级的姐姐的杰作。我不是她的对手，却死不认输，拼死了让她打却就是死揪着她的一把头发不放，等老师拉开我们时，我手里有她的一摄头发作为战利品。 　　当老师把我交给我妈时说：“你这二丫头性子也太烈了吧，把人家姊妹两个打得鼻清脸肿的，不就是为半个月饼吗？吃了就吃了呗，好大个事呢！”
老
　　师走后，勇战双雄、腹背受敌始终也没哭一声的我忽然“哇”的一声就嚎开了，泪雨滂沱里始终夹杂着一句话：“我没偷吃她月饼！我没偷吃她月饼！”妈妈没说多的话，只是用衣襟粗枝大叶的擦了我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说：“哭啥哭，没吃就没吃！我相信我女子没吃！走，妈给你做月饼去！” 　　她真的从邻家借来嫁娶时专用来做喜饼的木制模子，从竹楼上的箱柜里盛出半葫芦瓢核桃、半瓢花生，让我砸、剥，她就开始和面，看她在水里加了糖，在面里还放了油，和好了面就捧了捧芝麻在锅里炒，等我把花生核桃仁都弄出来，也分别放在锅里炒了，就把花生仁核桃仁放在案板上用擀杖大致擀了几下，就跟芝麻白糖混在一起一拌就成了月饼馅。又把那面团搓成长条型，揪上适量的一团在手里团圆了又在中间捏出窝，捏了那馅放在窝里又重新封好团圆，就放进那木模子里合上盖子使劲一按再搕出来，就是一个两面和四周一圈都带着好看花纹的月饼了，放在锅里烙着，并要我帮忙翻身，她边帮我撑握着火候边继续做下一个。一会，柴火烧得大锅里就烙上了二十个多个好看的月饼。 　　这天，是我平生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吃到月饼，第一个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细细的品尝，第二个第三个就是大嚼大咽了。不过没好意思吃第四个，那时我们已有姊妹四个，还有没住一起的爷爷奶奶加上父母，要是每人吃三个的话，那可不得了！ 　　下午上学时妈妈坚持要送我上学，竟还用平时舍不得用的大手帕包了十几个月饼。一路都能闻着妈妈身上的那股月饼甜香气。到了学校刚好打预备铃，妈妈竟像老师那样走进了教室并登上了讲台，同学们正在唱着的《王二小》马上停了，妈妈先走到我同桌面前拿出一个月饼对她说：“女娃儿，来尝尝我们自己做的月饼！”同桌当时脸就红了。妈妈又对班上二十九个同学说：“孩子们，昨天八月十五，有的人可能没吃上月饼，今天我让大家都吃到月饼好吗？婶子这月饼有点少，一人一个不够，就俩人分一个让大家尝个新吧！”同学们包括我都愣怔了一会，然后都欢呼着一哄而上就把妈妈围住了。最后那个小名叫“见娃子”的男同学却死也不接那半个月饼，妈妈还是把最后半个月饼塞到他手里就走了。 　　下第一节课，同桌拿出那个完好的月饼咬了一口后分给我一半：“你妈做的月饼真好吃，我已经知道是谁吃了我的月饼，错怪你了，你还跟我玩吗？”放学的路上，那个叫“见娃子”的同学追上我说：“上午那月饼是我吃了，我见不得她那样故意眼气我们的样子！” 　　那次吃月饼过后，全家吃了好几顿稀面掺菜汤。 　　长大了把“八月十五”称做了“中秋”，历年的中秋里吃过了各样月饼，却再也吃不出三年级那年妈妈做的月饼的味道，去年中秋特意买了月饼回家看望老爸老妈，吃月饼时提起小时候那事，妈妈瘪着无牙的嘴说：“那时候还不都是穷的，要搁在现在这日子，月饼搁在路上娃子们都不会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