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太阳花
2022-01-09抒情散文韩开春
太阳花汪曾祺先生在《故乡的食物》一文中写马齿苋,有这样的一段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马齿苋开花,花瓣如一小囊。我们有时捉了一个哑巴知了,——知了是应该会叫的,捉住一个哑巴,多么扫兴!于是就摘了两个马齿苋的花瓣套住它的眼睛,——马齿苋花瓣套……
太阳花
汪曾祺先生在《故乡的食物》一文中写马齿苋,有这样的一段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马齿苋开花,花瓣如一小囊。我们有时捉了一个哑巴知了,——知了是应该会叫的,捉住一个哑巴,多么扫兴!于是就摘了两个马齿苋的花瓣套住它的眼睛,——马齿苋花瓣套知了眼睛正合适,一撒手,这知了就拼命往高处飞,一直飞到看不见!”当时读到这里,就觉得这个姓汪的老头十分可爱,一下子就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感觉,走下来与我们平起平坐了,原来他在小时候也和我们一样顽皮,连这样的游戏都玩过,可以归为我们的同类。类似的描写我还在徐鲁的《乡村的游戏》中见过,也因此而觉得徐鲁该是自己童年伙伴之一,理由便是他玩的游戏跟我们一样,虽然他的童年是在山东度过而我是在江苏,却有一种天然的亲切。
这种开有能套住知了眼睛的小花的马齿苋,以前我家门前的韭菜地里就有许多,我们那里的习惯是把它叫做马菜(大约马很喜欢吃它吧)或者马铃菜(叶片有点像马脖子下面的铃铛)的,肥嘟嘟的充满了汁水,是一种很好的猪菜,除了可以用它如小囊一般的花瓣套知了的眼睛外,要是有调皮猴子捅了马蜂窝又不小心让马蜂给蛰了,还可以用它的叶子来擦,效果似乎还挺不错。我的外婆很舍不得让这么好的东西白白地让猪吃掉,常常在它们还未开花的时候就会把它们割下来,在清水里洗净后再用开水里焯一下然后晾干,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加上过了油的猪油渣子做成馅,包进饼或包子里给我们吃,味道很好,以至于我现在偶尔吃到这种馅的包子——母亲继承了外婆的这个传统,还会十分想念外婆,在很大的程度上,它甚至就代表了外婆的味道。
因了这样的缘故,马齿苋就成了我童年时期十分喜爱的一种植物了,按理来说我应该像熟悉自己的手指一样地非常熟悉它,但是我还是常常会把它和另外一种植物弄混了。这也怪不得我,这两种植物长的十分相象,都有紫红多汁的茎,也有相对肥厚的叶,如果一定要在它们没开花的时候分辨出它们来,那一定得很细心,仔细来看,这种植物相对于马齿苋,叶片要稍稍狭长些,马齿苋的叶子椭圆形,而它的叶片更像一个个一头尖尖的小楔子,乍一看上去,还像是紫红的茎上生了许多圆滚滚的肉刺。直到有一天,它们在太阳底下绽开了笑脸,才会发现,它和我们经常见到的那种马齿苋根本就不是一种,它开的花要比我家韭菜地里长的那种马齿苋开的花大得多,还有许多种不同的颜色,白的红的都有,还有黄的蓝的,无论是花形还是颜色,都要比那种小的马齿苋花漂亮许多,仅仅就从它的名字“松叶牡丹”来看,它的美丽也是非比寻常,也因为它植株的形状太像我们常见的马齿苋,所以还有个名字干脆就叫“大花马齿苋”,倒也合情合理,很是通俗易懂。
这种花,有种与众不同的特性,就是特别喜欢阳光,太阳出来才开花,晚上或是阴天,它是不肯露出笑脸的,而且阳光越是强烈,它开的也就越是旺盛,每天它随着日出而开,又随着日落而阖,好象它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呼唤太阳的升起,因此,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太阳花”或者“午时花”,相比之下,这两个名字中我更喜欢“太阳花”,觉得这个名字配这种花真是合适,能给人带来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而我们那里的人却都叫它“死不了”,这个名字乍听上去似乎有点土气,实际上却是它的真实写照。这种花或者野草,生性泼皮,对环境的要求极其低下,随便把它种在什么地方,干旱也好,贫瘠也罢,它都不挑不拣,好象也没什么意见,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养护,只要有阳光,它都能旺盛地生长、开放。据说它的老家远在遥远的南美巴西,来到异国他乡却能很快适应环境,它的适应能力之强、生命力之旺盛不可小视。我有一次亲身经历,颇能说明一些问题,说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有那么一回,我在朋友家的花坛里发现了这种小花,就随手扯了一把花茎,回到家里,花茎已经发蔫,估计不能成活,就随手把它扔在门前的小菜地里,又顺手用小锹给它培上了一锹土,以后的日子,就再也没去管它,没想到个把月之后的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突然发现,小菜地里绽出了几朵鲜艳的花朵,定睛一看,原来那随手扔下的几枝太阳花茎,已经蓬蓬勃勃地汇成了一大丛。
因为是生命,就不会因卑微而怯懦,只要有阳光,就要顽强不屈地生长。自然界中的太阳花,似乎在向我们暗示着什么。想起一部电视剧,名字就叫《太阳花》,剧中的那个死了丈夫又不得不和丈夫情人共居一室的赵佳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贤妻良母的形象,遭受这样的双重打击,却能宽容大度,泰然处之,自强不息,并能以自己人格的力量感化他人,她的际遇,很能让人想起这种虽在恶劣环境下却能顽强生长又能给人带来美丽的花朵,作者用太阳花来象征她,真是一种绝妙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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