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雾起时
2022-01-09叙事散文古月灵秋
说不出为什么,为什么雾就这样不请自来。或浓或淡的,有时,从脚下慢慢轻起;有时,便整个地笼罩起来,仿佛它就应该来,而且说来就来。窗外,雨丝丝下着。一点一点,就像针尖那么细小;一线一线,又像斜织的丝缕一样绵密。它们在远处走进雾里,一样的朦胧,别……
说不出为什么,为什么雾就这样不请自来。或浓或淡的,有时,从脚下慢慢轻起;有时,便整个地笼罩起来,仿佛它就应该来,而且说来就来。窗外,雨丝丝下着。一点一点,就像针尖那么细小;一线一线,又像斜织的丝缕一样绵密。它们在远处走进雾里,一样的朦胧,别样的凄迷。
茫茫时空中,她穿行在雨雾里。一条小径,时常落满了尘埃,沾满泥泞,也有雪和冰,径旁的小草绿了枯黄,枯黄了又绿,周而复始。在岁月深处,在心间丘陵,胸间沟壑,如山涧清泉,似深谷天籁。
还是那片林子,林子中长满了白杨树和柳树,间或是白桦树和松柏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迷恋上她的,只记得童年时候,手挽荆筐轻提小铲子,和春风走在一起,和阳光携手并肩,去那林子里,小心谨慎地剜那刚刚露出新芽的旮旯菜、芨芨菜和防风菜的情景。这是春天,大人们大都去了生产队去忙乎春耕春播的大事了,我们几个邻居的小伙伴,嬉笑宴宴地去拣拾野菜,拣拾童年稚嫩的时光。到了晚上,将那满筐的旮旯菜、芨芨菜、防风菜,挑挑拣拣,除去杂质和枯旧的败叶,用清澈的泉水淘洗干净,切碎,就可以下汤了;等大人们收工回来,擀制好面条,一顿飘逸野菜香味的菜疙瘩就可以像梦中飞来的美味了。那时侯,粮食和日用物资极度匮乏,我们小孩子家拣拾野菜,无疑也些微减轻了家庭吃粮紧张和经济拮据的负担。如果是夏季,每当一场淋漓尽致的雨后,看一道彩虹在山头和草滩之间架起一座耀眼的七彩桥梁,小伙伴们就又不约而同地唧唧喳喳在那片林子里,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的小小蘑菇,生长出我们内心的愉快和甜蜜,把它们采回家,没有肉片,用上少许胡麻油炒炒,就是一道老少皆宜的小菜;或者切一茎蒜苗,加点盐,再奢侈的话,添点调和,用蘑菇熬成汤,也津津有味。
在那片林子里,我们随心随意采撷着野花,模仿着《买花姑娘》中的女主人公,模仿着她的善良,对抗着邪恶和霸道,对世界的认识就从那里朦胧地开始。手握小木枪,红缨枪,最初的敌我,就从《小八路》、《小兵张嘎》和《鸡毛信》里出发,我们学会了韩英一样唱那《洪湖水,浪打浪》的同时,也学会了对彭霸天的憎恶。一片林子,既是我们的儿时乐园,又是我们人生初始的舞台。现在,那时的“买花姑娘”一身憨实,淳朴和厚道,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把持着一个殷实有余的庄户人家饱满的日子,她依然爱花,庭院中的月季、牡丹、九月菊、迎春花,一一展现着她对幸福生活的理解和诠释。那些“小八路”、“张嘎”、“海娃”们,有的成了本分正直、爱憎分明的庄户人家的主心骨,支撑着一个家庭的喜与乐,爱与恨;有的成了村子里的致富能手,修宽了村路,带领着村民们走上了红红火火的富裕之路;有的考上了师范学校,当上了老师,教育着下一代,描绘着一方土地的明天;有的跑起了药材生意,或者开起了商店,经营着喜上眉梢的岁月。
在那用还带着余温的鸡蛋换置油盐酱醋的年月,我们还可在那片林子里拥有一个另外的秋天。从林子里采挖的柴胡、防风、丹参、野黄芪、红芪等山药,经过精心凉晒,把它们送往公社的药材站,就可以得到一些零用钱。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勉强支撑一个小家的微薄支出,比如,买火柴,灌煤油,称一斤半两的食盐,或者买几枝铅笔,买几张白纸装订练习写字的生字本等,这是那片林子对我们无私的馈赠。现在回想起来,如白色的雾雨一样,萦绕在记忆中,清新也朦胧,优美也不无凄迷。
冬天来临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在林子中拣拾一些枯枝蒿草,带回家,生火盆取暖,也可烧灶火做饭;林中的枯败叶子,把它用扫竹扫回家,可以用来烧北方土炕。大雪纷扬的日子,一家人,团坐在暖烘烘的热炕上,小孩子们听着大人们说着古今,讲那孙悟空的故事,道那张飞和关云长的短短长长,论那陈世美的喜新厌旧忘恩负义,一些日子就像淡香的山泉之水,清甜也有,自在也有,其乐融融。
岁月如流,光阴似箭。回望远去的岁月,如雾起时。一些事,在我们的生命旅程中,只留下灰烬和灰暗;一些事物,总在我们心间回荡萦绕,其间回旋着几许忧伤,几许甜蜜。但是,我仍然用一颗感恩的心,回望伴我童年时光的那片林子。她是我生命中的盐巴,肉身骨质中的钙。
2009-2-1
[ 本帖最后由 古月灵秋 于 2009-2-1 22: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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