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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这一片土地

2022-01-09叙事散文wzq3316

这一片土地
武志强曾经一位村里的老人抚摸着我的头说:“这孩子长大了有出息。”老人已死去二十五年了,长大的我有出息了吗?没有。我不认为自己有出息,我是心虚、有愧的,对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对所有关心我爱我的人,对所有寄期望于我的人。现在我回到……
这一片土地 武志强   曾经一位村里的老人抚摸着我的头说:“这孩子长大了有出息。”老人已死去二十五年了,长大的我有出息了吗?   没有。我不认为自己有出息,我是心虚、有愧的,对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对所有关心我爱我的人,对所有寄期望于我的人。现在我回到这片土地,看望他们。   远去了,在我儿时记忆中这片土地上那些老人们一个个慈善的面容,他们土黄色的面孔在我眼前晃动,大地默默无声,但我分明听到他们的灵魂在说话,在悄悄细语,我站着、坐着能听到,我走着跑着也能听到,那声音就在我耳边,如歌一般,那就让我守望着这片广阔、苍茫的冬日的土地倾听他们吧。   魂归黄土,他们就安宁了吗?肉体消失了,但灵魂当还有吧。我在想,他们曾经存在,像我一样的存在,他们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死去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的死去和离开又意味着什么?   而我有一天也要死去像他们一样的离开这世界,满怀着愿望不能实现的怨怅,生不知因何而生,死又不知因何而死。不知我的前生是谁,不知我的后世又是谁。一个个疑问翻滚在我脑海里,大地啊,辽阔沉默的大地,你回答我吧,我相信你能回答,但你为什么又沉默不语,难道沉默就是你的回答吗?我来是来寻找我的历史的,但我不想看到死,不想看到亲人们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不想看到这大地上又隆起一座坟丘,不想看到这坟旁插下的一根柳木棍几十年后就能长成一棵参天的大树。我想看到你们活着,好好地在这大地上活着,春种秋收,在汗水甩成八瓣的劳作中享受你们的欢乐和幸福。但你们前前后后,一个挨着一个地都走了,你们是能排成一排长长的队列,多么让我心悸,多么让我震撼,而我竟叫不出你们的名字。因为死亡是没有名字的,死亡就是死亡,死亡就是死亡的名字。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有无言,只能学着像大地一样沉默,但我更愿意采取向大地虔诚祈祷的方式倾听,倾听你们在空中的声音,倾听你们在这大地的声音。   不远处,看得见的那片灰色的村庄,就是你们曾经生活的地方,而村庄此刻正沉浸在欢乐中,因为春节就要到了,春节的脚步近了,一刻一刻地逼近了,今天就已是大年三十,而我正站在晌午的时光中,晚上那村庄里会响起轰隆的鞭炮声,那是祝福,是喜庆,是告别,告别过去的一年,也是迎接,迎接新的一年。你们也会被这村庄的闹腾声惊醒吧,睁开眼,蹬蹬腿,伸个懒腰,一愣怔间,想起来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啊,又是一年,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你们坐起来,捶捶有点酸痛的腰身,想着你们也要到村里看一看的,白天你们不去,那会吓着孩娃们,也让一些大人遭忌讳,那就晚上去吧。   夜深了,家家户户门上都贴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村子里映衬得呈现出一片红光,充满喜庆的气氛,这是一年中村庄最年轻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就像是你们当年当新郎娶新娘一样,内心的那个喜呀嘴上都合不拢。不提当年了,还是忙乎今个的,只是多久不走,这路有点生疏了。乘着浓浓的夜色,你们悄悄回来,从大地上出发时还能排一个队列,显得整齐,进了村口你们就各回各家,有红灯笼为你们照路,走你们曾经熟悉的街巷,村里显得静悄悄,但仍有一种热烈的气氛从灯光里弥散出来,拐个弯,就看见了家门,脚步迟疑了一下,是这儿吗?仔细看看,抚抚摸摸,还是原来的那个院落,还是原来的那个家门,时间仿佛还停留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相认。抬手想敲门,又怕惊动家里的人,就不敲了,咦,奇怪,门子一推也竟开了,而且没发出一点声音,那就进来吧,你看到黑暗中一支烛火在为你带路,这屋看看,那屋瞧瞧,院子里转转,上屋里亮着灯一家人在看电视包饺子呢,就不进去了,知道他们一切都还好就歇心了。   外面供桌上点的烛火,那是为你点的,黑暗幽幽中那一支随风摇曳的烛火,就是为你引路的明灯,就是让你回来呢,桌上有果品、年糕,有你从前做梦都想吃的白面馍,现在生活好了,比原先强多了,但用钱的地方也多,钱总是紧,日子也就紧,从前是缺粮食吃,现在是缺钱花。你回来看一看就行了,看一看就等于吃饱了,摸一摸心里就踏实了,有些好吃的也让孩娃们吃吧,孩娃们正长身体呢。   你们在自家院里看过,心满意足了,用终年劳动的那双粗糙的手抹一把眼角,竟有点潮湿,要流泪,那是高兴,是喜悦的泪,终于又回了一次家,在外面呆惯了,回一次真不容易,看一看就放心了,儿孙的日子儿孙过,儿孙自有儿孙福,过得好,有吃有穿就行,只是自己老是惦念着,其实没事,能有什么事呢,盼得全家人平平安安、丰衣足食就行。看看时光不早了,该回去了,那就回去吧。   你们临走临出家门又回头看一眼,显出无限的留恋,但还是回去吧,回去的好,毕竟这不再是自己的住处。于是你们一个个出门离去没有惊动家里人。又在村口集合了,互相交谈几句,都说这年景还凑乎,能过得去也就放心了,于是分手,互道珍重,重回自己的住处,那棵大柳树等着你,陪了你二十几年,想来就是一场梦。伸手摸摸树身,树身有点湿,是树在流泪呢。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我不在这儿吗?不过也难为你了,当年俺走不动时拄的一根柳木拐杖栽在这儿,谁想二十几年过后,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是经历了些风风雨雨,算了,你也不用委屈,你是有命的根,沾着土就能活,就跟俺一样。至于你以后派不派上用场,那是儿孙说了算的,儿大不由爷呀。于是拍拍树身,正要回头,就听得村庄上空传来鞭炮声响,一阵响似一阵,估计是包完年夜饺子了,是传话儿呢,是让俺回去吃饭呢,他们还有个心,惦记着俺,俺心领了,这样想着,竟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唉,老了,不中用了,就没出息了,该让黄土埋了。   鞭炮声还在夜空里沉闷地响着,不时见到火光闪闪,放吧,放出个好年景,放出个好收成,放得日子好上加好,放得全家人喜上加喜。俺在这里也向你们祝福了,道喜了,祝你们万事如意,来年好运。   
  呵,写到这里,写到这大地上发生的事情,我似乎也得到了他们的回答,释了心中的疑问,我也该回家了,今天是大年三十,院门上的红灯笼还等着我去挂呢,于是我迈开大步向村庄的方向走去,把这片静悄悄的大地渐行渐远地留在我身后。 武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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