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恋恋菟丝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12 编辑 <br /><br />　　第一次接触菟丝子是初中二年级看琼瑶老师的小说《菟丝花》的时候，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小说里有个和菟丝子一样的女子。
　　《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解词说：[菟丝子]（拼音省）一年生草本植物，茎很细，呈丝状，黄白色，茎上有吸取别的植物体养料的器官，叶子退化，开白色小花。多寄生在豆科植物上。种子黄褐色，可入药。也叫菟丝。
　　没错，在琼瑶老师的小说里，如果那个女子的丈夫是棵大树的话，那么她就是攀缠在树上的菟丝子了。
　　菟丝子自己不能独立生长，因此也叫无根草，无娘藤，名字足以动人，但是也是软弱的象征。那样青涩的年龄，自然有青涩的心思。从冬到夏，从春到秋，镇上的小径阡陌被我踏遍了，也未得到相应的那纤弱撩人的尤物。
　　誉之以“尤物”实在是因为喜欢她的婉约纤柔，虽然自己是立志不从其性的。
　　青涩心思终于在高一那年得以付诸于物。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离家在校，同学们都喜欢去学校后的沙河玩耍。出了校门，取右侧小道行去，一路迤俪，冷不防跃然眼前的是一蓬金黄，细密如丝的茎蔓像是数只纤纤秀手，轻覆于不知名的蓬生矮乔上，生机盎然，婀娜生姿，不能不说是路边一道别致风景。
　　是天然的感应罢，我似乎听见天际传来的冥冥之音，一定是菟丝子没错。也不再去翻字典，就这样固执地当她是菟丝子了，直到现在。当然，如今理性了，去查，的确就是她没错。怡然驻足，阡陌交通处，被人赋予沉重意义的魂灵啊，请允许我造次一番。
　　我的诠释依然是那点青涩的心思。不过是将其风干，利用她鲜艳的色泽，袅娜的姿态和温婉的神韵，在雪白的垫纸上勾勒出一幅写意画，然后涂鸦其上，曰《菟丝子的故事》——意在以她为鉴，自立成材，不攀缠，不软弱，不作男人的依附。最后压上胶膜，成为同学戏谑的“艺术品”，一个植物标本。不久后被妹妹看见，一个劲说漂亮，就顺势对她教诲一番，并作为生日礼物相赠。
　　自此菟丝子就只活在了我心里，又爱又恨的感觉。但恨也是爱，因为实在并不是恨她，而只是承认她依附的本性，并不构成恨，反而爱的感觉多了，一直不变，天然的情愫给她，仅仅“菟丝子”三个美丽的汉字，就摄取所有信任与交付了。是啊，一半的心事交付给她。比如爱上一个男孩，便将生命与之紧紧相连，分享与承担，意专而成痴。似乎自己就是一株菟丝子了，需要怜惜，但是又想得到首肯，你并不是菟丝子，你只是孤立的一株木棉，需要橡树与你并肩作战，然而此时却仍然眷恋菟丝子的如许柔情，这恐怕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大的矛盾。
　　转眼几年时光逝去，再见菟丝子，是这个初秋的午后。前夜里有雨，第二日天阴，是散步的好时机。寻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岔口，悠悠上路。灵感首先从中稻田里获得，谷子黄了大半，挡不住生命欲要燃放的光芒，让我蠢蠢欲动想用五谷杂粮镶一幅框画，但是转瞬这心思就不见影踪了，因为我的眼光与灵魂皆被前方右侧的一蓬橘红所牵引。
　　像是久别情人重逢吧，那么动人神情。不，像是生命的一场醍醐灌顶的启示，不然那一刻，我怎会有灵魂出窍的感觉呢？等我回神，已是满眼晶莹，分不清是眼睛湿了还是昨夜的雨水垂在树枝未干。我久违的菟丝子！
　　依然是不知名的蓬生的植物，依然是细细密密的纤纤秀手，让我想起那青涩的季节青涩的心思。然而此时，我庆幸我愿意倾其所有美丽辞章来赞美你，甚至刹那间我又获得了新的启示，我将赋予你以全新的内涵，菟丝子啊！
　　不说你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是因为你本是游丝不老、飞絮翩飘。敛敛的黄，间或淡黄透白的嫩条，四下里伸展，并没有择地安身的挑剔，也没有瞻前顾后的胆怯。你一边自由蜿蜒又一边把矮乔装扮成待嫁新娘的模样。你这不是游丝垂挽香草梦飞絮荡过今宵去又是什么呢？你这不是装饰了别人的梦又是什么呢？
　　把你作为一个美丽的女子吧，要说你软弱纠缠，不说你成全了刚强。人们魂牵梦绕时是你，贪恋你柔情似水，甚或填补虚荣；人们追因究果时也是你，苛责你打湿了翅膀，拉扯牵绊，甚或厌弃。而你，只悄然舒展，开出白色的花，给有心驻足的人满怀缤纷；你又结出嫩黄的果，细碎如烟草籽，在阴天午后，有些慵懒，更多的是清新。
　　你成熟的季节，种子也就可以入药了，这是你最后的见证，算是偿还你一生所吸取的养料罢。我将为你见证！
　　风过处，你颤一颤腰肢，几番妩媚多情。我继续对你的诠释是轻轻摘下你，优雅的黄丝藤，你美丽的名字美丽的生命啊！折一根柳枝，将你缠绕其上，细裹着她的腰身，或轻悬于枝桠，翩翩欲舞，柳枝就是个身披金纱的舞娘了。
　　这样的午后，云青青，水澹澹，我专心要用你装扮这秋日舞娘。涉过田埂，移步小拱桥，甚至荷塘，甚至水杉林，甚至一望无际的鱼池，这秋日舞娘因你的色彩，因你的纤细轻盈，因你的柔丽韵致，因你的灵秀温婉而绮丽，而生机，而袅娜，而动人啊！我一怀心事也因此而苏散，妙趣横生，感到快乐和幸福，并开始感恩，这样一个午后，有你真好！菟丝子哦！
　　是啊，这样的午后邂逅菟丝子，并生出心的交流和新的感悟，难道不是和一个故友重逢一样吗？欣喜与感恩，然后是亭前月下，不止叙旧，更有各自对年华的体悟，就是心意顿开，恨重相见过晚了。余味绵亘悠长……
　　一路回来，菟丝子给我的最后的启示，我用一张卡片传达。她缠缠绕绕，如丝如麻；她结籽，是编一个情结；她开花，是夏末初秋绽放的一个童话。所以我的卡片再写意就是，生活是一团麻，却也是麻绳拧成的花。我知道细心的朋友们去野外走走，就会看见她蓬勃无序的身姿，感受她盎然的情思，揣摩她所诠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