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花事——玫瑰花

玫瑰花 　　在我年少的时候，整个时庄生产队，就没几户种花的，我说的这花，不包括我前面写过的桃花、杏花、梨花之类，也不包括南瓜花、葵花等等，要是算这些，那可就多了，谁家都有那么几种。我之所以不把它们算在内，是因为种植它们都不是专门用来看花的，它们开花以后结的果子才是人们想要的东西，至于花，只能算是附带的产品，用乡下人的眼光来看，有没有都无所谓的，他们说：“好看有什么用？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虽然这话经常是大人用来教训自家儿子的，目的是让儿子知道：娶媳妇能干比好看更重要，但这话用到花身上似乎也合适，毕竟在那个年代，实用是压倒一切的，能安慰一下辘辘鸣叫的饥肠的就是好东西。 　　现在想想，当时时庄种花的人家，一开始总共只有两家，一家是大军家，一家是二丫家，后来丁三爷家从南京下放过来，在我们队里落户，他们家门口有个小园子，里面长着许多花，这样整个时庄就有三家门口长着那种只是用来看而不是专门为了吃的花了。我记得丁三爷的园子里有一种花开得十分艳丽，只有两三株，花落了以后还会结一种圆圆的果子，顶在花杆上，青色的，表皮上好象还有一层淡淡的白粉，至于是不是这样我也记不清楚了，时间太久远，记忆模糊了，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东西，后来好象听谁说是大烟果子，熬水喝治肚疼最有疗效。 　　大军和二丫家门口小菜地里的长着的花是一种小灌木，叶子绿绿的，冬天也不落，至多叶子有点发红，梗上还长了许多细细密密的小尖刺，要是不小心手碰上去，会扎得生疼。我本来没以为这是花，还以为他们两家栽这种东西是准备将来发多些以后砍来夹篱笆用的。我这样想是有根据的，庄子上人家的猪羊经常会因为饥饿从圈里翻墙出来，跑到人家菜地里来大快朵颐，用这些带刺的小树条来夹篱笆，至少会让那些讨厌的强盗们有所顾忌，顶不济也让它们吃点苦头，受点惩戒，让它们明白：偷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想错了，因为我从来没见到他们两家剪那些枝条下来夹到篱笆上，倒是春天来临的时候，会从这些长刺的小灌木上开出一种十分美丽的花来，紫红色，有香味，走到他们家门口就能闻到，花瓣摸到手里还有绒绒的感觉，不滑腻，很舒服。 　　我就是在摸花瓣，不，其实是在摘花的时候让大军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大舅奶奶发现的。当时她已经有很大的年纪了，跟我奶奶一样，都裹着小脚，走路一颤一颤的，好象要倒，所以就拄了根拐杖。她从锅屋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我在那丛花前当小偷，当时就喊了一声，吓了我一跳，手一抖，花虽然是摘下来了，手也让尖刺给扎了一下，一粒血珠子立刻就冒了出来，疼得我牙一龇，差点没哭出声来，好在我咬紧了牙，才没当时就丢丑，怎么说，我也是个男孩，虽然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但是我也明白男孩子动不动就哭不好这个道理。她把我叫到面前，正打算教训我的时候，大概是看到了我手上的血珠，立刻就换了副面容，变得慈祥起来，把我手捧过来，放到嘴边，嘬掉血珠，先问手还疼不疼，又摸着我的头说，下次不敢摘花了，男小子爱花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男孩子就不能爱花了，当时她还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只有一句，我到现在还有很深刻的印象，她说：“歪戴帽子斜戴花，娶个媳妇不当家”。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起了作用，反正从此以后我不敢“歪戴帽子斜戴花”却是事实，因此后来我娶了个媳妇才不至于一点不当家，起码大事小事还能商量着来，从这点来说，我得感激她老人家，愿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安息。 　　但是我还是要检讨一下当时去她家摘花的动机，确实是跟一个女孩子有关。这个女孩子是丁家三女儿，小名华子的，比我大一岁，我喊她三姐，人长的好看，头上戴了花就更好看，我很喜欢她，我去摘花大约是想送给她，讨她的欢心，但是我终于还是没有把这朵让我流血的花朵送到她的手上，羞涩让我止步。喜欢一个女孩，原是连话都不敢跟她说的，更何况要亲自把一朵话送到她的面前。少年心性，现在想想也很可爱，单纯又复杂。 　　上初中的时候，我离开了老家，等到我再次回到时庄的时候，丁家也已迁回南京，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三姐，也没有过任何联系，想来如今她也该和我一样，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在有闲的时候偶尔想起随父母下放的那段日子，想起她在时庄的那段童年时光。我是一忆及那段童年往事，便觉得浑身都暖暖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萌生出要送一朵花给一个女孩子的念头，虽然最终没有送成，总是一段温馨的记忆，想想也是有意思。而真正送一朵花给一个女孩，是我至今都没做过的事，包括那个现在已经成为我妻子的人，从恋爱到结婚，我也没有送过她一朵花。 　　差点忘了说，大军和二丫家门口长的那丛花，就是玫瑰花。在东方，清代诗人孙星衍赞它说：“才子相见都相赏，天下风流是此花”，而西方每年的2月14日情人节，在爱河畅游 的年轻人，都用此花献给自己的心上人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玫瑰花又叫“爱情花”。如今，西风东渐，在中国，过情人节的人越来越多，以致于成为了一种时尚，每年一到2月14日，街上到处可见手捧玫瑰花的少男少女。这一天，花店的老板也特别开心，因为，这天玫瑰花的价格要比平时贵上几倍甚至几十倍。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女孩子收到玫瑰花都会怦然心动，感到无比幸福，毕竟，人们对于爱情的心理都是相通的，爱情原是没有国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