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门
2022-01-09叙事散文李金辉
女人十八岁那年,一顶红轿抬她过了门——她嫁给了张家,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女人把身子和心都带来了。张家的男人们都在外地跑生意,偌大的宅院立只有女人和她年迈的婆婆。婆婆对她说:“进了张家的这扇门,死也是这家的鬼啦!”话未完,一滴清泪从婆婆混浊的……
女人十八岁那年,一顶红轿抬她过了门——她嫁给了张家,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女人把身子和心都带来了。
张家的男人们都在外地跑生意,偌大的宅院立只有女人和她年迈的婆婆。婆婆对她说:“进了张家的这扇门,死也是这家的鬼啦!”话未完,一滴清泪从婆婆混浊的眼睛里滴落,女人一惊,但什么也没说。
张家宅子很大,有很深的天井,很厚的砖墙,屋檐墙角只有一块三角形的天,阳光被这些滤过后,只剩下一块小小的光斑,抖抖的浮动。
女人的脸愈发的小了,藏在黑发和衣领里细细的像枚莲子,浮在一片锦绣的池塘中。她早忘记了树梢阳光的味道,女人的身体在宽大的绸布里像枯瘦的竹子,支撑着一匹匹布料,华丽,冰冷。
时间轻轻流逝,年迈的婆婆撒手离去,带着一生未尽的遗憾。女人给婆婆缝好寿衣,梳好头发,送她上了路。女人没有哭,在静如死水的生活中,在这深潭底部似的昏暗生活中女人的悲喜早被大门的关闭而永久的挡在门外了。她剪下婆婆的一束头发,撒了一串纸钱,离去了。
没有婆婆的陪伴,家里越发冷清了,女人的瓜子脸愈细也愈白了,像一弯新月,尖尖细细的飘在黑云似的头发里。她长久的伫立在门边,枯瘦的手指抚摸着门上斑驳的黑漆,秀气的金莲却始终在高高的门槛前踯躅。女人在无聊中,渐渐想起她的男人,那张脸孔似乎永远陌生。
“死也是这家的鬼啦……”婆婆的声音如一丝细线,“进了张家的门。”女人的手指渐渐凉了起来。她伸开僵硬的手指,摸索着掏出那束白发。干枯没有弹性的头发在女人手中纠缠着,她感到惧怕了,她努力不让自己想它,不让自己的眼睛去接触它,那白发却如亡魂一样挥不去,挥不去……
女人睡了,夜深了。
黑漆大门积年累月的紧闭着,它割断了门外的世界,也挡住了门里的春秋…… 17年后,土地革命时,村里来了武装队,要打地主,杀富人,他们走到村头一座大宅子前,被相亲们拉住了胳膊:“别去,这宅子闹鬼哩,晚上总有女人哭声,凄凄惨惨的,听得人发毛……” 但黑漆大门终于是打开了,在层层的蛛网后面,一具骨架倚门而卧,身上的绸缎衣裳早沤成一丝一缕,可手却握得紧紧的,是一缕白发。 人们呆住了,风从穿堂吹过,如泣,如诉。
黑漆大门积年累月的紧闭着,它割断了门外的世界,也挡住了门里的春秋…… 17年后,土地革命时,村里来了武装队,要打地主,杀富人,他们走到村头一座大宅子前,被相亲们拉住了胳膊:“别去,这宅子闹鬼哩,晚上总有女人哭声,凄凄惨惨的,听得人发毛……” 但黑漆大门终于是打开了,在层层的蛛网后面,一具骨架倚门而卧,身上的绸缎衣裳早沤成一丝一缕,可手却握得紧紧的,是一缕白发。 人们呆住了,风从穿堂吹过,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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