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但留美丽在心中
2022-01-09叙事散文马霁鸿
??从审美的角度来看,硫化铜是美的。硫化铜的美与生俱来,不用故作高贵,也不自轻自贱,面对着世界的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双正常的目光,它都是那么一副灿灿烂烂的容颜。将它切成碎块,甚至研成粉末,它也依然光芒闪闪。
??便要遭人忌恨了。有人嫌它迷眼……
??从审美的角度来看,硫化铜是美的。硫化铜的美与生俱来,不用故作高贵,也不自轻自贱,面对着世界的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双正常的目光,它都是那么一副灿灿烂烂的容颜。将它切成碎块,甚至研成粉末,它也依然光芒闪闪。
??便要遭人忌恨了。有人嫌它迷眼炫目,鼓圆了眼珠子斥责它行为卑鄙,贪天之功为己有,窃取了金子的光辉版权。也有人咬牙切齿地诅咒它腹中空虚胸内无货,绷着个金子的模样,身子却如一团败絮。招惹你们什么了呢?硫化铜兀自默然,懒得辩驳,懒得反击,懒得揭穿这些贵人在审视它之前,双眼就已昏花就已布满了翳障,在掂量它之前,心中的天平就已严重倾斜,每一只砝码都铸自他假冒伪劣产品的炮制专利。
??是的,硫化铜的金属价值与金子相比,不可望其项背。但硫化铜的一副好模样根本不屑去模仿谁的高贵,卑微者卑微的只是地位,其灿烂的光芒独立的品格不容谁一股脑儿垄断了去(事实也是做不到的)。
??美丽无错。天生的华彩并非罪孽。
??在中国历史上,西施、杨玉环被公认为倾国倾城绝色绝代的美人。她们的美,天之所赐,娘之所给,高山流水五谷六果所育。她们的美,本是人间的一份荣幸,本是世上的一道极佳的风景。她们没有逗耍任何人。她们没有妨碍任何人。她们没有蛊惑任何人(她们也没那个能耐)。有人偏要诬栽她们为妖作孽,败坏了吴国的江山,动摇了大唐的根基——天子总是圣明的,就连灰尘也上不了身,怎么会误国呢!
??众所周知,越国将西施进贡给吴国,是有图谋的。但吴王夫差假如少在宫闱里游戏些酒色勾当而多到校场上操练下兵马阵法,西施一个手不能拈三尺剑叶脚不能拎十寸马靴的小妇人,能够撞破吴国宫殿的一块漆皮吗?遭逢安史之乱,弃宫别亲东躲西藏的唐明皇,同样没有半点理由移罪于杨玉环。倘若他放松些人间春色,不把江山置诸床下,会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下场吗!以他的“圣明”,以他的“德懿”,即使上苍没有给世间投下杨玉环,他也会弄一个柳玉环梅玉环什么的来取代上朝理政治国安邦的。
??美丽无错。错的只是对美不可自拔的沉湎——古来就有“玩物丧志”一说。栽花养鸟,本为着寻乐觅趣,冶性陶情。钓鱼扑蝶,本为着消闲遣暇,释闷解愁。游览风景名胜,本为着开阔眼界,启悟性灵。总之,它们只是生活的润滑剂,增色剂与填充剂,而并非生活的全部,对它们的喜好与操作,保持在“业余水平”上就可以了(职业者除外)。如果量度不准尺寸,把握不住自己,主次颠倒,表里反置,入了迷,成了痴,以至积好成癖,扔下正事不去料理,白白撂荒了灿烂年华,耽误了锦绣前程,最终只能落得个“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难道这要怪花鸟怪虫鱼怪山水去吗!
??正常之人,大抵都有一些与生俱来和后天修行的美的东西,或者面貌,或者身材,或者智慧,或者才能,或者成就,或者名声。这些美之所在,是人的一笔巨大财富,一库宝贵原料,人们完全有理由为它们而欣慰而自豪而骄傲,继而以它们为资本为动力,“扩大再生产”,增益于社会,添福于人间。倘若过份地自我欣赏自我爱恋自我怜惜,甚至沉溺于自我崇拜自我陶醉自我封闭的迷幻世界中而不能超拔,那末,这些美不但会在自然规律社会规律的运转下如昨日黄花般老去萎去朽去,还会成为纠缠手脚的羁绊压迫腰背的累赘。那时,也就无美可言了。
??有些美只能看,不能碰,更不能企图占有。玫瑰带了一身刺,便是提示人们不可以造次。你贪美心切,硬要用手去摘它,让它扎出几溜血珠扎出一手痛痛痒痒,只好咎由自取,哑闷而受了。总不能竖了眉毛责问它:“你为什么要美?”
??而上帝忘记了让它带上一身刺或者什么警示标志的罂粟,就更是无辜亦复无罪了。罂粟的美艳,乃人们的一份眼福,有闲了,凝视它一番,没空了,瞟上它一眼,如同看山茶看杜鹃一般就是了。有人却偏偏作非份之想,要将罂粟的魂儿摄为自己的快乐,美到心里去,美到骨髓里去。这样,受到骨立形销失魂落魄的报应,也就无可埋怨了。无邪无恶的罂粟,要说有毒,那么,它的毒乃是由有些人的胸中分泌出来的“毒曲”酿成的呢。
??美丽的悬崖无错。美丽的浪涛无错。美丽的老虎无错。美丽的蘑菇无错。美丽的烛火无错。美丽的冰川无错。美丽的气球风筝无错。美丽的海市蜃楼无错……我们从审美的角度去看这些物事,而不企图招惹它们,染指它们,占有它们,那么,我们的眼中便风光无限,胸中便不会滋生那么多无谓的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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