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云南名吃:烧饵块和炒饵块
2022-01-09叙事散文杨亦昙
云南十八怪里有一怪为:“粑粑喊饵块”,幼时并不知把这米做的吃食喊为饵块何怪之有,因粑粑与饵块是全然不同的。饵块是用大米做:淘洗浸泡后蒸熟,放在碓中舂茸如泥,趁热揉成长方、椭圆、扁圆等状。最早关于饵块的记忆是过春节时,父母要买几筒如饭盒般大小……
云南十八怪里有一怪为:“粑粑喊饵块”,幼时并不知把这米做的吃食喊为饵块何怪之有,因粑粑与饵块是全然不同的。饵块是用大米做:淘洗浸泡后蒸熟,放在碓中舂茸如泥,趁热揉成长方、椭圆、扁圆等状。
最早关于饵块的记忆是过春节时,父母要买几筒如饭盒般大小的饵块回来,放入一个铺有松针的桶中,然后每放一层饵块都要铺盖上松针,如此放满一只桶,饵块在桶中可存放许长时间。吃时取出,咸甜由人愿,可烧可煮可炒。可做早点,也可做主餐。杨升庵便有这样的诗句:“腊月滇南娱岁宴,家家饵块雕盘存”。
我出生的小城冬天极冷,每天都有炉火。火一生起,便把火钳担在炉口,把饵块横切成若小指厚的片,一片一片放在火钳上,烤软或至微黄为止。有人喜涂蜂蜜,有人喜抹卤腐,我则偏爱倒一碗酱油,舀勺油辣椒,放几枚葱头,蘸了吃。这吃法自然极不雅,但却是美味,不舍放弃。烧饵块曾经也是讲究的,要用无烟无味的粟碳火。但现在已不容苛求,能用电炉烧几片出来解馋,已十分满足了。 若做午餐或晚餐,便不能烧了。把饵块切成四方形薄片或炒或煮,若炒最好有火腿,若无,腊肉也可,再放入切成丝的白菜,以及韭菜酸菜葱叶蒜末酱油等物,抬上桌来,色佳味喷香,让人食指大动。若煮,则简单许多,至要紧是必有豌豆尖与火腿片,白是白,绿是绿,间有红色点缀,光是看已让人满足。若喜甜食,便把饵块切成比小指略短比筷子略细的丝,加入甜白酒煮出来便可,也可打入一两只鸡蛋,吃起来甜、糯、软。 这样的饵块,自然与粑粑无缘。 烧饵块 读小学后,吃到了与粑粑有些相象的饵块。那饵块非常薄,只比纸厚些,呈圆形,有一只吃面用的碗口那么大。家乡的小吃店不多,城南一家卖烧饵块,城北一家买稀豆粉油条,城中一家卖甜品。我就读的工人小学在城南。每天早晨,父母给我三分钱,装着那晶亮的角子开开心心去上学,到了小吃店,进去买烧饵块。先用三分钱买一块铁牌,然后到烧饵块处去等候。这等候自然是不排队的,我挤在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中,拚命把那枚铁牌递进去。有时不等我的铁牌被收,已觉快到上课时间,于是小心翼翼装起铁牌,匆忙去上课,有时看到人太挤,明白根本没有办法挤进去便不等买铁牌就放弃,装着那三分钱等课间时出来买其它吃食。最糟的是挤进去了,已能看到那大炉子上一块块的饵块,铁牌却从手中滑落,穿过烤饵块用的铁架子,掉入炉下碳灰中。便只能空手挤了出来去上课,一早晨都处于那种极度失望的情绪中,上课时心里总惦记着包里的那枚铁牌,直到放学后换了饵块吃起来,才觉舒畅。但好运气总是更多些的,拿到那热乎乎的饵块挤出来,走到一个大盆前,那里装有酱油,酱油上零星浮着几瓣辣椒片,还有些饵块烤糊后落下的黑色碎碴。用一把勺舀些酱油仔细地抹在饵块上,把饵块对折两次,心满意足地离开。那饵块也是好吃的,特别是吃到最后的中间部分,味最浓,至今想念。 两三年后家中环境好些,每早有了七分钱,因而能再买碗稀豆粉了。那时街边已有了小摊贩,在食店中买好饵块出来后,便再到小摊子上买一碗稀豆粉。小城对这一点是极为讲究的:若吃油条便配以豆浆,若是稀豆粉就配饵块。吃时把饵块撕成小块,放入稀豆粉中,稀豆粉的稠香与饵块的糯绵相交溶,其美味只有尝试过的人才明白: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过这样了。离开家乡后,便再也不能如此讲究,当稀豆粉油条渐渐作为早点出现在昆明街头,出售烧饵块的摊点却在很远的距离之外。 小城最好吃的烧饵块是后来富贵起来的一种。那种饵块比三分钱一个的大,为长形。小贩在街边支一个炉子烤,十分简陋的模样,但另一旁的作料却十分丰富:烧热的饵块,先涂上一层芝麻油,然后油辣椒、酱油、碎花生粒等等一一涂上,真正世间难寻的美味。这时城南小吃店的饵块已为四分钱一个,这么富丽的饵块一角一个也就让人能够接受了。 后随母亲出差到昆明,昆明街头也有人卖烧饵块,模样与那自幼吃来三分钱一个的相似,却涂以甜酱或辣酱,因而与小城的饵块味道完全不同。 辣酱便是卤腐及汁,也会有黄豆酱。我喜欢吃甜酱,或芝麻酱或花生酱,色泽与酱油一般,却又香又甜还有花生粒。在烫乎乎的饵块上涂一层,边走边吃,吃到中间时便要小心了,甜酱会漏出来,若不小心,也会吃个满脸花。那时图新奇,极爱甜酱饵块。 多年后,父母移居到昆明,甜酱饵块常吃后便倦了,因而每次吃烧饵块时总要花样翻新,或要求在甜酱中放入一点腌菜,又或抹好甜酱后再放一点点卤腐。后来又时兴一种吃法:在饵块中包入一根油条再涂酱。那油条要烤得焦一些,这样吃起来香脆又糯粘。这时的饵块已是七角一个,包了油条的便一元一套了。 据称昆明最好吃的是在花鸟市场街口买的龙凤饵块,因是手工制作。因而特别留了心,但早晨去上班时那个摊位无人,黄昏归家时仍无人,疑心那个摊位不过是幌子,但身边的同事朋友均说吃过,且如何如何美味。终于在中午时分到了那里,果见有人在卖烧饵块,且还有人排队。问及为何早与晚均不见,答:早上八、九点才来,下午三点便归。这里的饵块比街面上的略贵,一个一元。但因其是昆明烧饵块行业的老牌子,众人均喜来这里排队等候。 烧饵块也会在饭店中以主食的面目出现,饭店中出售的自然更为美味,专业人员烧制出来的自然不一样。 后到华坪,竟吃到蒸饵块。因烧出来恐热重,当地人便把饵块蒸了出来吃。饵块莹白的色泽一点不改,酱也极好,只知有酱里有花生与芝麻,吃得众人均不愿盛饭。 纵然吃了那么多的烧饵块,却仍然想念家乡那只一点辣椒与酱油便生出极美滋味的东西,也记得,那在炉火旁的等候,那一个个在铁架上软和微黄并鼓胀起来的饵块,是怎样快乐了我的童年。 炒饵块 比起烧饵块,炒饵块便是正式一些的吃食了,因要盘要筷,而且有一种炒饵块极为有名。 据说明永历帝逃难路过腾冲,饥饿难奈时,向路边一村妇讨饭,村妇找不出什么好东西,便把家中所有之物全炒一盘抬出:饵块切成三角形薄片,放入火腿片、鸡蛋、番茄、菠菜、糟辣子、酸腌菜、韭菜、葱等。不知皇帝是饿极还是真好吃,吃后称赞不已,说道:“救了朕的驾”,后来这种做法的饵块被称为“大救驾”。
初次吃“大救驾”是在北京路的一家饭店,我与好友阿君从学校回昆,街上闲逛半日,饥肠辘辘之下见了这云南极为有名的小吃,便进去一试端倪。色彩极美,红、黄、白、绿,若水彩画般清雅。当时极为可口,吃得津津有味点滴不剩,在校中时一直怀念那好味道。毕业后再去吃,已歉油腻,反不如自己在家中炒来可口,虽然作料不那么齐全,名字也不那么动人。 那时“大救驾”一元三角一份,已是小吃中较为昂贵的一种了,因米线不过五角一碗。 奇怪的是,同为源远流长的饮食,过桥米线名声极大,并有专店,而“大救驾”却一直不红火也不消淡,不曾光彩过,在想吃这一名吃时,也有食馆出售。 如今昆明较为有名的是光华街腾冲饵丝店中出售的。因是老店,多年未装潢,光线有些暗,且餐具与桌椅也不够光亮。非要懂得这一吃食的人,才会走进去吃吃这云南极有名的小吃。
我出生的小城冬天极冷,每天都有炉火。火一生起,便把火钳担在炉口,把饵块横切成若小指厚的片,一片一片放在火钳上,烤软或至微黄为止。有人喜涂蜂蜜,有人喜抹卤腐,我则偏爱倒一碗酱油,舀勺油辣椒,放几枚葱头,蘸了吃。这吃法自然极不雅,但却是美味,不舍放弃。烧饵块曾经也是讲究的,要用无烟无味的粟碳火。但现在已不容苛求,能用电炉烧几片出来解馋,已十分满足了。 若做午餐或晚餐,便不能烧了。把饵块切成四方形薄片或炒或煮,若炒最好有火腿,若无,腊肉也可,再放入切成丝的白菜,以及韭菜酸菜葱叶蒜末酱油等物,抬上桌来,色佳味喷香,让人食指大动。若煮,则简单许多,至要紧是必有豌豆尖与火腿片,白是白,绿是绿,间有红色点缀,光是看已让人满足。若喜甜食,便把饵块切成比小指略短比筷子略细的丝,加入甜白酒煮出来便可,也可打入一两只鸡蛋,吃起来甜、糯、软。 这样的饵块,自然与粑粑无缘。 烧饵块 读小学后,吃到了与粑粑有些相象的饵块。那饵块非常薄,只比纸厚些,呈圆形,有一只吃面用的碗口那么大。家乡的小吃店不多,城南一家卖烧饵块,城北一家买稀豆粉油条,城中一家卖甜品。我就读的工人小学在城南。每天早晨,父母给我三分钱,装着那晶亮的角子开开心心去上学,到了小吃店,进去买烧饵块。先用三分钱买一块铁牌,然后到烧饵块处去等候。这等候自然是不排队的,我挤在那些高年级的学生中,拚命把那枚铁牌递进去。有时不等我的铁牌被收,已觉快到上课时间,于是小心翼翼装起铁牌,匆忙去上课,有时看到人太挤,明白根本没有办法挤进去便不等买铁牌就放弃,装着那三分钱等课间时出来买其它吃食。最糟的是挤进去了,已能看到那大炉子上一块块的饵块,铁牌却从手中滑落,穿过烤饵块用的铁架子,掉入炉下碳灰中。便只能空手挤了出来去上课,一早晨都处于那种极度失望的情绪中,上课时心里总惦记着包里的那枚铁牌,直到放学后换了饵块吃起来,才觉舒畅。但好运气总是更多些的,拿到那热乎乎的饵块挤出来,走到一个大盆前,那里装有酱油,酱油上零星浮着几瓣辣椒片,还有些饵块烤糊后落下的黑色碎碴。用一把勺舀些酱油仔细地抹在饵块上,把饵块对折两次,心满意足地离开。那饵块也是好吃的,特别是吃到最后的中间部分,味最浓,至今想念。 两三年后家中环境好些,每早有了七分钱,因而能再买碗稀豆粉了。那时街边已有了小摊贩,在食店中买好饵块出来后,便再到小摊子上买一碗稀豆粉。小城对这一点是极为讲究的:若吃油条便配以豆浆,若是稀豆粉就配饵块。吃时把饵块撕成小块,放入稀豆粉中,稀豆粉的稠香与饵块的糯绵相交溶,其美味只有尝试过的人才明白: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过这样了。离开家乡后,便再也不能如此讲究,当稀豆粉油条渐渐作为早点出现在昆明街头,出售烧饵块的摊点却在很远的距离之外。 小城最好吃的烧饵块是后来富贵起来的一种。那种饵块比三分钱一个的大,为长形。小贩在街边支一个炉子烤,十分简陋的模样,但另一旁的作料却十分丰富:烧热的饵块,先涂上一层芝麻油,然后油辣椒、酱油、碎花生粒等等一一涂上,真正世间难寻的美味。这时城南小吃店的饵块已为四分钱一个,这么富丽的饵块一角一个也就让人能够接受了。 后随母亲出差到昆明,昆明街头也有人卖烧饵块,模样与那自幼吃来三分钱一个的相似,却涂以甜酱或辣酱,因而与小城的饵块味道完全不同。 辣酱便是卤腐及汁,也会有黄豆酱。我喜欢吃甜酱,或芝麻酱或花生酱,色泽与酱油一般,却又香又甜还有花生粒。在烫乎乎的饵块上涂一层,边走边吃,吃到中间时便要小心了,甜酱会漏出来,若不小心,也会吃个满脸花。那时图新奇,极爱甜酱饵块。 多年后,父母移居到昆明,甜酱饵块常吃后便倦了,因而每次吃烧饵块时总要花样翻新,或要求在甜酱中放入一点腌菜,又或抹好甜酱后再放一点点卤腐。后来又时兴一种吃法:在饵块中包入一根油条再涂酱。那油条要烤得焦一些,这样吃起来香脆又糯粘。这时的饵块已是七角一个,包了油条的便一元一套了。 据称昆明最好吃的是在花鸟市场街口买的龙凤饵块,因是手工制作。因而特别留了心,但早晨去上班时那个摊位无人,黄昏归家时仍无人,疑心那个摊位不过是幌子,但身边的同事朋友均说吃过,且如何如何美味。终于在中午时分到了那里,果见有人在卖烧饵块,且还有人排队。问及为何早与晚均不见,答:早上八、九点才来,下午三点便归。这里的饵块比街面上的略贵,一个一元。但因其是昆明烧饵块行业的老牌子,众人均喜来这里排队等候。 烧饵块也会在饭店中以主食的面目出现,饭店中出售的自然更为美味,专业人员烧制出来的自然不一样。 后到华坪,竟吃到蒸饵块。因烧出来恐热重,当地人便把饵块蒸了出来吃。饵块莹白的色泽一点不改,酱也极好,只知有酱里有花生与芝麻,吃得众人均不愿盛饭。 纵然吃了那么多的烧饵块,却仍然想念家乡那只一点辣椒与酱油便生出极美滋味的东西,也记得,那在炉火旁的等候,那一个个在铁架上软和微黄并鼓胀起来的饵块,是怎样快乐了我的童年。 炒饵块 比起烧饵块,炒饵块便是正式一些的吃食了,因要盘要筷,而且有一种炒饵块极为有名。 据说明永历帝逃难路过腾冲,饥饿难奈时,向路边一村妇讨饭,村妇找不出什么好东西,便把家中所有之物全炒一盘抬出:饵块切成三角形薄片,放入火腿片、鸡蛋、番茄、菠菜、糟辣子、酸腌菜、韭菜、葱等。不知皇帝是饿极还是真好吃,吃后称赞不已,说道:“救了朕的驾”,后来这种做法的饵块被称为“大救驾”。
初次吃“大救驾”是在北京路的一家饭店,我与好友阿君从学校回昆,街上闲逛半日,饥肠辘辘之下见了这云南极为有名的小吃,便进去一试端倪。色彩极美,红、黄、白、绿,若水彩画般清雅。当时极为可口,吃得津津有味点滴不剩,在校中时一直怀念那好味道。毕业后再去吃,已歉油腻,反不如自己在家中炒来可口,虽然作料不那么齐全,名字也不那么动人。 那时“大救驾”一元三角一份,已是小吃中较为昂贵的一种了,因米线不过五角一碗。 奇怪的是,同为源远流长的饮食,过桥米线名声极大,并有专店,而“大救驾”却一直不红火也不消淡,不曾光彩过,在想吃这一名吃时,也有食馆出售。 如今昆明较为有名的是光华街腾冲饵丝店中出售的。因是老店,多年未装潢,光线有些暗,且餐具与桌椅也不够光亮。非要懂得这一吃食的人,才会走进去吃吃这云南极有名的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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