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拥有来自于放弃
2022-01-09叙事散文敬一兵
闲遐时下下象棋是我的爱好,棋艺不高,但也知道点调兵遣将的过程,所以喜欢挑老者对弈。今日遇到的对手,就是一个将自傲隐藏得很深的老者,人称“路边棋坛巨无霸”,老者习惯地用手梳理一下银色的胡须,笑容可掬伸出手巴掌对我说,请先生赐教,于是我仗着岁数……
闲遐时下下象棋是我的爱好,棋艺不高,但也知道点调兵遣将的过程,所以喜欢挑老者对弈。今日遇到的对手,就是一个将自傲隐藏得很深的老者,人称“路边棋坛巨无霸”,老者习惯地用手梳理一下银色的胡须,笑容可掬伸出手巴掌对我说,请先生赐教,于是我仗着岁数比他小的优势,摆了一招当头炮,老者面带微笑飞象接招,顿时,对方的中兵成了我炮火下的牺牲品。一片树叶落在棋盘上,老者驱身向前,用嘴对着树叶运力一吹,呵呵,老者又笑了,结果自在意料之中,然而老者意料之外的,却是我脑海里随气流荡起的涟漪。
老者虽然失去了中兵,却换得了他实施计谋的空间,善于丢弃的行为初露端倪,轻风里有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玫瑰花的花瓣在悄悄凋落,地面渐渐被红色铺垫,过程一直延续到我的眼里。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秋天的景色将人的情绪渲染,似乎棋盘上那个中兵的消失与身边的花落,都是因为秋风秋雨的关系,但事实上,花在开之前就已经历了花落的阶段,风雨只不过间接地显露了真实而已。然而,如果因为花开自会落,人生而必死的自然法则,抱持着超越寂寞与悲哀的态度,不流泪也不凄戚,这也并非是对放弃的觉悟。象棋对弈是思维活动的演绎,旅行是人生的延续,这一切在本质上都表现为放弃活动的连续,精彩总是呈现于放弃之后,这就如同稻谷的生长,只有在放弃了对春天雨露的滋润和夏天阳光的照耀的记忆基础上,才能获得秋天金色的丰收。
面对我当头炮与五步马相互配合下的凶猛进攻,对手老谋深算,仍然在主动放弃不重要的棋子过程中,密密匝匝地布着“诺曼底防线”,一直布置到他认为固若金汤而我因自己棋子拥堵无计可施时,他才显露出蕴藏在防线布置里的杀机,全面反攻。我的心里暗暗升起了一丝得意的念头——老者开始进入我的圈套了。我行的是一套风险棋路,因为自己的棋子堵塞了通往战略目标的道路,必须借助老者的力量来疏通,我想到了借助。从某种角度而言,借助就是对自我的一种放弃,从第一遍阅读《西游记》开始,我脑子里就一直萦绕着孙猴子的情形,在取经路上,他也会遇到厉害的对手,三招两式下来看见自己打不过,于是主动放弃好胜逞强的自尊心,驾起筋斗云不是去求观音姐姐,便是到玉皇老儿那里搬救兵,甚至东海龙王和牛魔王都成了求助对象。我在羡慕孙猴子成功的同时,更敬佩他打不过就跑的放弃行为所换来的借力胜之的能耐。我以为,一个人无论有多大的能耐,总是有自己力所不及的地方,只有善于放弃对自己个人能力的迷信,才是通往成功的捷径。
老者一路疯狂杀来,箭头直指我的龙王庙门,行棋至此,老者人性的本质也逐渐显山露水,因为老者是这一带的象棋巨无霸,显赫的名声不仅吸引了众多助战者摇旗呐喊,更为老者的精湛棋术点头称道,仿佛我必败才是真理存在的氛围包裹着我的身心。表面上看,老者的胜利已成定夺之势,于是老者开始在围观者的要求下,面带可掬笑容讲起他的棋道真经,我知道,这真经乃棋坛名人总结的规律,看着老者此刻津津乐道俨然一副虔诚崇拜的样子,我不禁摇了摇头,于是老者面对我的摇头动作习惯地认为是我承认输了,刚想起身拂袖而去,却被我硬生生拽住,对弈继续进行。同时继续进行着的,是我记忆的流淌,魏格纳就是在主动放弃了名人效益的约束和权威观点的依赖,才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大陆漂移”理论,然而在思想领域,不少人习惯于引证权威的观点,不假思索地以权威的是非为是非,一旦发现与权威相违背的观点或理论,便想当然地认定必错无疑,因而许多新颖的思想被扼杀了,因此我以为,若要获得真理,就必须学会放弃对权威的盲目崇拜,放弃盲目从众的心理,当然也要具有强烈的自信心和顽强的努力。
由于我对棋坛权威的观点做过仔细的研究,发现其中仍有漏洞或缺点,而老者演绎的棋路,也正是权威理论的延续或者是翻版后的继续,所以自然就会遭遇权威定势的危害,老者的脑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沁出,对我不利的棋局迅速被扭转,可是,由于“疏忽”,眼看到手的胜利还是被老者取而代之。老者终于乐开了怀,在众人簇拥下离去,有人对老者耳语,他迅速回转身再次来到棋盘前细细打量。
从此,老者放弃了老者人性的弱点,我放弃了自尊的心理,我与老者成了忘年之交的朋友,在不断帮助彼此放弃包袱的人生旅途上,手拉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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