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检测

             排队检测


      郑州通报疫情情况后，我们这里离郑州一百多里，气氛陡然紧张，决定全员检测。时间紧任务重，医护人员紧张，学校接上级命令，抽调教师协助。检测用品还没到位，我们在大队院里等候。

      等待就等待，有人比咱着急。

      鸟在叶间，蝉声汹涌，绿树浓阴长，偏安一角，僻静处，擦拭一条瓷片贴面的长方形水泥凳，眯一会儿解解乏，书盖脸遮亮。大队的巡逻车喇叭声起，提醒村民各种注意事项。84气味随风扑鼻，脑门清醒，重理思绪，不让离地方，先翻两页书。

    阳光躁起来时，看不进去书，起身找花儿看看去，拍到一只白色的蝴蝶，静立花端，翅膀的颜色纹理几乎和花朵一模一样。羡慕蝴蝶的自由自在，它还不用戴口罩。空调屋是不想呆的，喜欢户外空气清新，哪怕汗水直流。大队院广场周围，槐叶葳蕤，蝴蝶和风吹落的黄叶交替飞舞，勾起无限乡愁，老家已经挖断路，不知道他们状况如何。

      物品领回来了，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分给我的任务是维护秩序。街坊们陆续到来。通知的时候，要求按生产队来。结果是刚通知完一队，其他队的人也来了。有人在外有人在家，人不齐，既然来了，按顺序进场。扫完疫情防控行程证明二维码后，排队登记。与医护人员检测位置拉开距离，一溜儿排开四张桌子，有人发登记表有人记录，剩下的维持秩序。眼看乡亲们越来越多，再拉两张桌子，排六队，一下子不挤了。

      街坊众多，即使是本家的人，我都记不住是谁家的。有人提醒，我说知道这是俺嫂子哩，嫂子一笑，没多大个事儿。人多，确实对不上号。

     “不给小孩儿戴口罩都敢来，恁那心咋那么大…”年轻人一听，赶紧把童车推给孩子妈，领走。

     “你！不戴口罩，还吸烟！”，看我一眼，赶紧站一边。忙完之后，好尴尬，说开了，小伙子也不计较，一句“你是女的，跟你计较个啥哩？”听起来不太舒服，大男子主义的口气，倒是也没啥。一旁的嫂子开始笑，这是个赖学生，你随便说他也没事儿。

    一老太太检测时，她闺女递给我一百元钱，让我发给她，说是来了才会发钱，耳朵已不好使的老太太甜甜地笑，期颐之年，一家人把她照顾得挺好，让她“啊”一声，怎么也听不明白，儿媳趴耳朵上告诉她“啊”一声才有效，几番折腾终于成功，然后笑着收起一百元钱，装进兜里，小坐椅带轮，女儿推起她走。

      有人戴口罩不盖鼻子，提醒她一下。教一个小孩儿按压口罩上方贴紧鼻梁，我让他站哪儿他站哪儿，朝他竖一下大拇指，小家伙很开心，小手不停揩汗…

     有一个跑别人组的，停了好几分钟，才理顺。同事那一队，登记完，乱跑一个，找到她时，她儿子还跟同事吵了一架儿，以为是同事找他老妈的事儿。

      间隔一米，绝大部分人是配合的，有人是担心轮到自己检测不成，老想插队。告诉他们今天的东西准备得够，每个人都会检测到，别急！只有一个小媳妇儿犟，一家人在一块儿，咋啦？这么多人，散开还凉快，一家人不是也是为了平安？直到说住她才闭口。

     村干部提醒腿脚不灵便的先登记，大家都退让。我给他们解释，知道让给谁了就行，回我一个笑的表情，没人计较什么。妞她爷拎着凳子过来时，村干部已经告诉他往前站，我把他领前面，妞她奶跑过来，好吧，登记俩人！一点小私心，老太太可以扶着他，防止摔倒。老太太自然心疼孩子们，又要招呼人。我说他们已经在那边排队，让他们排呗，本来是照顾俺爹哩，人家都排半天了，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来晚的站别人后面，照着桌子排队，这样说，大家都能听懂，村干部对着喇叭录音，不停播放。

      村干部在群里适时公布村民捐款捐物情况，最多的捐五千。闲聊时，有人说其他村没这习惯，大队里连个水都管不起。风气都是大家共同营造的，每逢有事，总会有人自愿出钱，有跑腿送信儿，有人既出力又出钱，量力而为，没有人勉强。这次情况更严重，卡点和路口有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需要送吃的喝的用的，这些，乡亲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落实在行动上。捐钱买防疫用品，送纯净水，肉，粉条，方便面，牛奶，绿茶等等。还有人亲自下厨，做好盒饭送来。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不和谐的音符出现在最后，东街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起争执，是因为不在村委的人，直接问医生要登记表，霸气十足，自己拿笔登记那一群人，是他家亲戚。村委发现后，有人和他吵起来，闹到要报警的份上。最后穿防护服的几个人不愿意，一个说万一有个啥状况找不到人，咋办？一个说领的药是够北街用的，北街还没检测完，咋办？追究起来全是事，别说处分俺几个的事，有事都是大家的罪。好说歹说，吵架的声音才下去。后来，追问路口拦道的为啥放人，都是街里街坊，亲戚朋友的，咋拦？只有医生说没药了才管用。

      收拾停当后，还有东街的人来，东街没组织好，先检测三中的老师及家属，很多人都起急。本街的乡亲，也私下里说过，早点检测完就可以干活儿去了，耽误事儿，一人挑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光歇着不挣钱，咋办？我没多说什么，给他们讲形势严峻吗？没必要也讲不通。但是他们听村里的强制规定，不让出去就不出去。
     我的任务完成，去掉手套时，能倒出水来，双手变白起皱，粘滑。拍照留念，发个朋友圈，老友开玩笑，啥时候改行了？这应该是护士的手。我回复一句：恭喜我吧，改行成功。好多朋友表达关心之意。

     特殊时期，不同的人在细节中展示个性。大难，检验他人，也检验自己，又有谁能例外？最大的心愿莫过明天还能继续赏花追蝶，不知道能否实现？

    早上醒来，第一眼是看公民群里的信息：任何人不准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