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写给她】母亲

——愿天下母亲节日快乐！ 母亲，冬天终于过去了，我是多么高兴，您终于又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天。七十岁，脑梗塞，堵住了语言神经，不能说话的您，每一天都过得颤巍巍的，每一天都往泥土里矮一分，我每一天都是提着心在刀口上行走，直到每一次回去看到您，挺着微微隆起的背，走来走去捡拾东西，我才可以将一颗心放回到尘世里！
可是母亲，我多想你能够坐下来，晒着太阳，您看，春天的阳光温暖舒适，油菜花的清香正从田野里漫过了，鸟儿们欢快地歌唱，日子安详，坐下来，母亲，让我给你梳梳头，或者剪剪指甲，劳碌了一辈子，该坐下了享受享受了。可是无论怎样叫您，您也不肯停下来的，勤劳如您，忙碌了一辈子的您，是绝不愿意停下来，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而我也不再劝您停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您忘记病痛，忘记衰老，才会快乐活下去，我才能每次回去，都能够看到母亲！母亲啊，还好您不识字，不会看到您这般自私的女儿！
母亲，日子一天好过一天，艰难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可您还是每天都要念叨，现在念不出来了，就用眼神念叨！念孙子、孙女，孙子、孙女都长大了，弟弟盖了新楼房，哥哥的楼房又旧了，您又念叨哥哥重新盖新楼，念叨孙女找个好婆家，念叨我，您唯一的女儿，早点在市里买好房子。哥哥有一次喝了酒，跟叔叔们说，不是我不盖新楼，是怕我盖了新楼，妈就没念头了，妈就没了！可不是，母亲，我们只能让您盼着，盼着……
母亲，这么多年，尘世将我变成云朵，在天空中飘来飘去，也只有您，母亲，您的双手才可以打开天空的门，将我拉回地面，并逐渐褪去贴身而长的鳞片，用您爱我一样的爱，去爱着那些陌生或熟悉的事物，并且对着一朵花、一棵草、一滴露水、一只早起的鸟儿，轻轻歌唱！
母亲，没有一盏灯能够拨开时光的栅栏，而您，用一辈子的炊烟，竖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容我这个时候，可以安心地坐下来，去写一些您永远也看不懂的文字，别说看不懂，一辈子您就没识几个字，更不识“一行白鹭上青天”，但您的白发间清晰地刻着我们兄妹几个的姓名，刻着稻子与稗子的区别，刻着小麦苗和大麦苗的区别，刻着何时种下何时收割，刻着我几时去了上海，弟弟去了广东……
写到这里，我已经泣不成声，明明写给您的信，我却不敢，也没有勇气读给您听，我也知道，这将是一封永远不能抵达您的信，所以，我才敢放开眼泪，让着长着尖尖棱角的泪水，刺开每一个字！
母亲，往事纷纷而落，成为种子，生根、发芽、开花，您一直都在那里，殷勤地守护！三月已把余寒唱尽，当野火从脚边窜起，您的视线变得更大、更远、更辽阔、更温暖，就像一条河流，从春天的源头缓缓流出，您钟爱的孩子，无论跋涉多远，无论多少崇山峻岭，无论多少沟渠陷阱，都会回到您这里！
母亲，三十年，让我再看您三十年，为此，我向上天虔诚祈祷，愿您平安健康，每一天都笑着，到一百岁！ 女儿：肖敏
敬上
201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