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古郡，那遥远的淡淡乡愁

巨鹿古郡，那遥远的淡淡乡愁龚蕊 巨鹿古郡，是一颗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璀璨明珠。 这里，因一座宋城的发现，而被誉为“东方庞贝”“中国考古学的肇端”，也是史学界公认的中国保存最好的宋代县城遗址； 这里，是研究中国宋代陶瓷的圣殿，学术界掀起了一股具有国际性“巨鹿陶”“巨鹿宋”的研究热； 这里，以一颗算珠改写了我国古代珠算盘的历史，将中国珠算成熟期由元明推至唐宋； 这里，是历史留给后人的文化瑰宝，是探索宋代社会发展及其文明史的一把钥匙； …… 这里，就是以“巨鹿之战”而闻名于世的千年之城——古郡巨鹿。 巨鹿名称的由来
2020年11月21日，在河北省采风学会赞扬会长的带领下，我跟随着采风学会的文友一行30余人，在细雨霏霏的初冬时节，驱车来到千年古城巨鹿采风写意。 我对于巨鹿的认知，最早源于课本“巨鹿之战”的故事，其他则没有太深的印象。因为有写作任务在身，所以此次来巨鹿采风之前，我还是稍微做了一下功课，得知巨鹿城别号为“龟驮城”或“龟城”。传说有一只神龟在史前大洪水时期沿黄河向上游到大陆泽里。当时黄河河道正穿过邢台巨鹿，大禹治水时疏导天下洪水汇流到大陆泽，大陆泽方圆上千平方公里，汪洋浩淼，是黄河中下游最大的湖泊、天下九泽之一，神龟见大陆泽水草丰茂，就定居下来。后来人们在大陆泽岸边选择坚硬的地基修筑了巨鹿城，相传就建在这神龟背上，因此巨鹿城是一座可以游走的活城，下面有神龟相驮，神龟游走到哪里，巨鹿城就跟着转到哪里。后来由于龟眼被毁，巨鹿城就再也不转了，但“龟驮城”的传说却流传下来。 传说毕竟是传说，不是历史，但我相信：有人烟处便会有神学故事，就像这片古老土地上炊烟袅绕不息，演绎出一部豪迈亦浪漫的古郡传奇。 在中国历史上，巨鹿是由湖泊的地理名称演绎为行政区划名称的典型案例。通过查阅有关资料得知，巨鹿，古称矩鹿，作为地名至迟在战国时期就已产生。《吕氏春秋》上讲:“地有九泽，越之具区，楚之云梦，赵之巨鹿。”巨鹿泽即大陆泽，亦名广阿泽。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修筑有巨鹿邑，派兵守卫。秦灭六国，废分封而置郡县，巨鹿自此成为天下名郡之一。两汉、曹魏、石赵等政权亦设巨鹿郡，《新唐书·地理志》、(宋史·地理志》分别有“邢州，巨鹿郡”和“信德府，次府，巨鹿郡”的记载。元、明、清三代则仅设巨鹿县而不复有巨鹿郡之称。秦朝在巨鹿郡下同时设有巨鹿县，其辖地大致相当于今河北省平乡县。北魏景明年间，移巨鹿县城于旧城之东三十里，改属平乡县管辖，而弃巨鹿县之制。隋朝大业初年，改南栾县为巨鹿县。复置后的巨鹿县为以后历代政权所沿袭。 历史上，由于河流改道及行政区划变革等原因，巨鹿郡辖地范围有过较大变化，巨鹿县辖地甚至有过根本的变动。但无论巨鹿郡还是巨鹿县，其境域主要位于今河北省中南部是没有疑问的。
历史上与巨鹿相关的人与事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巨鹿历史文化底蕴深厚，自古以来名臣硕儒接踵而至，英雄豪杰代不乏人。为人熟知的张角、张梁、张宝三兄弟，其领导发动的黄巾起义虽然最终被东汉政权镇压下去，但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农民起义，历史作用不容低估，张角也因发动黄巾起义而名垂后世。出身巨鹿曲城的魏征是一代名相，被人称为“千古第一谏诤之臣”，其犯颜直谏的秉性史上无人可与比肩。在其死后，唐太宗曾对人讲:“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联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由此可见魏征在唐太宗心中的地位。在民间魏征同样享有很高的声望，巨鹿人民曾修筑魏丞相祠加以怀念。 作为千年古郡，巨鹿境内见诸史册的地点有二：一是沙丘平台，二是巨鹿邑。在上述两地，均有重大历史事件发生。沙丘平台可能早在商代就已产生，并成为商纣王淫乐之所。战国时期，赵国在巨鹿邑附近筑有沙丘宫。公元前295年，赵武灵王出游沙丘，其长子章作乱失败，避入沙丘宫中。公子成与李兑以兵围之，公子章被杀，赵武灵王困饿而死，史称“沙丘之乱”。秦始皇第五次巡游途中得病，不久死于沙丘平台。在这里，宦官赵高策划了废长立幼的沙丘之谋，迫令扶苏自杀，而立胡亥为二世皇帝。使秦朝统治陷入了无可挽救的危机之中，加速了秦朝的灭亡。 巨鹿邑则与巨鹿之战紧密联系在一起。在秦代，巨鹿是一郡的治所，在政治上、军事上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秦末起义爆发后，巨鹿则成为赵国故地义军反秦的重要据点。定陶之战中，项梁兵败被杀，义军被迫全面撤退。章邯乘胜率军北击赵地义军，赵王歇与张耳被迫退入巨鹿邑困守，形势岌岌可危。这种情况下，楚怀王分兵两路，一路以宋义为上将军，同项羽、范增率主力救赵；一路以刘邦为统帅，西进攻略咸阳。宋义逡巡不前，欲收渔翁之利，被主战的项羽所杀。项羽率楚军渡河，在破釜沉舟的战斗精神激励下，楚兵经过九次激战，大败秦军，俘虏秦将王离，遂解巨鹿之围。章邯率军驻守棘南，连遭失败，又受到秦二世的猜忌，走投无路之下，被迫率军投降。自此，秦军主力丧失殆尽，再也无力顽抗。巨鹿之战是秦军与起义军之间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较量，是我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时至今日仍然具有重要启示。
东方庞贝，巨鹿宋城的淹没和发现
此次采风的重点，是考察掩埋于地下的宋代古城遗址。这是一方神奇的土地，神奇的连最权威的考古学家也无从知道它何时才发掘告罄；这是一泓古老的湖泊，古老得云帆沧海几度迁徙。湾子村，冀中南一个无法在中国地图上找到准确位置的小村落，因宋代古城遗存的发现及大量文物的出土，一夜之间成为了“网红”。 据《巨鹿县三明寺妙严殿记》碑文记载，大观二年（即公元1108年）农历八月初四，黄河决口，突如其来的洪水裹挟着泥沙将整个巨鹿县城掩埋于地下两丈深处。810年后，民国7年（公元1918年），人们在掘地打井时，发现了埋藏于地下的瓷器和故城，震惊全国。然而当时列强横行，军阀混战，当局无暇顾及此事，于是一时间国内外的文物贩子、收藏家纷至沓来，疯狂盗抢出土的精美文物。时值华北五省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而巨鹿县城却“入其城者，见憧憧往来之众，口有言言宋瓷，目有营营宋瓷”；“城中顿添饮食店三家”……“顿呈繁庶之象”。自巨鹿宋城发现以来，湾子村不再只是周围方圆村民眼中的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而是具有了科学的含义，逐渐成为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心向往之的神秘殿堂。其后，伴随着中外专家学者的多次勘探及初步发掘，一致认为这里是中国保存最好的宋代县城遗址。 今天看来，虽然巨鹿宋城遗存相比罗马庞贝并没有那么规模宏大，但是在昔日这里却是一个热闹非凡之处。据巨鹿宋城文化研究会的王占强老师介绍，在遗址中除了发现有瓷器、木器等器物以外，还发现了房屋建筑的遗迹遗物，由此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的辉煌。专家推测，由于巨鹿宋城是因黄河决堤被瞬间掩埋，当时的建筑形制、街道布局、生产生活器具，甚至当时的生活场景，应该原汁原味地封存于地下3—6米深处，没有遭到后世战乱、城池重建等人为破坏，与意大利的罗马庞贝有着类似的命运，因此被誉为“东方庞贝”。
乡愁，在前行与回首之间
粗略算算，巨鹿宋城的发现和研究已有百年的历史。如今，它昔日的辉煌与繁华都沉寂在了脚下的一方坡地和垂柳翠松之间，徒留寒风吹过，松涛声声。 无论是如今寂静无声的唐相魏征故里，还是浓缩了900余年风云变幻的巨鹿宋城遗址，都无言地诉说着千年文明的缘起与脉络，是后人回望历史时最直接、最客观的载体。 时间停顿，文明凝聚，一段湮没的历史于荒烟蔓草处留下线索。 除了文史学家关心的历史问题之外，对于考古学家来说，还有更深广的命题等待研究——数百年来，巨鹿宋城的地形地貌发生了较大改变，地表建筑几乎已经完全损毁。对于宋城文化研究会的专家来说，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确定巨鹿宋城城址的具体位置及地下遗物、遗迹的保存状态。宋城的地表建筑究竟什么模样，地下街道又是如何分布的？这些都是当下研究和保护遗存的重要课题。勾勒出更精细、更有说服力的宋城城址遗址分布图，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巨鹿宋城遗存历时近千年，还能如此完好地保存下来，实在是历史留给今人的一笔数量巨大、内涵丰富、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我们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发掘，也许我们苦苦追寻的古老家园，离我们越来越近。到时巨鹿古郡将会慢慢揭下其神秘面纱，成为一座天然的历史博物馆，我们也将穿越时空身临其境，置身其中，与古人对话，与历史邂逅。它将像秦始皇兵马俑和意大利的庞贝古城那样，成为又一个令世人瞩目的地方。这是巨鹿子孙后代生存和发展的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无论是经济振兴，还是文化强县，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巨大影响，成为我们“留得住乡愁”的美好家园。我们热切期盼着这一天的尽快到来。 后记 一天的采风时间太短，步履匆匆，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到了返程的时候。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巨鹿，再探宋城，因为它显然就是一部史书，值得一读，让人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