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坝的桃源

高坝的桃源
文/李雷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引之陶渊明《桃花源记》
高坝，大凉州城郊的一个乡镇，域内近者与城区接壤，远者却与城区相距数十公里。俗说：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果是如此！人们俗唤沿沟的这个地方就有着别样的风情，已然是高坝的桃源。
桃源里人们的生活是朴拙的，包括生产方式。沿沟人的生活中便有朴拙。二牛抬杠是他们朴拙生活中的一个点。
早春里，扶犁人驱赶耕牛的一声清叱唤醒春天。于是，“绳绳索，绳绳索，三个沟子十个脚”如此笨拙土里土气又妙趣横生的凉州猜巧话把二牛抬杠清晰地印刻在沿沟的块块田地之中。时代的步法总在前行，但老先人留下的二牛抬杠却是每个以土地为生的憨厚淳朴乡村人的根，有些地块是不会舍弃二牛抬杠的。早春沿沟的块块田地中与二牛抬杠交相映衬的是手扶拖拉机。这里的手扶拖拉机早已没有缀个大拖厢走街串巷的那份嚣张，“通通通”冒着黑烟寻找机会去替代二牛抬杠，但有些地块它终究是不能涉足的，那些地块要么小，要么陡。或小或陡的地块就是二牛抬杠生存的空间，似乎生活中人们的憨厚淳朴也在如或小或陡的田块般正在萎缩，但这样的萎缩是不会影响到人美好情感的滋生，对于我来说至少如此。二牛抬杠是五行中的土，现代农机便是五行中的金，二者相生而相克。所以因为二牛抬杠，因为那声清叱，沿沟顿然有了生机，顿然变得亲切，顿然显出朴拙。
沿沟的生活是恬静的，这份恬静并没有被早起晚归荷锄而作或进城务工的忙碌声影而扰乱。如信步沿沟的村头庄尾，这份恬静就自然而然地渗透到人的心灵之中。
沿沟的牛儿很悠闲，嚼着从田间拉来的纯香草儿，晃晃脑袋，摇摇尾巴，冬日里晒晒暖阳，夏日里逐逐蝇蚊。牛儿的宿命是耕地或是走上人类的餐桌，但沿沟的牛儿没有这份焦虑，那毕竟是几个春秋以后的事，只要是生命就有枯竭的那一天。沿沟的牛儿就享受到一个生命存在于世间的那份悠然，相比育肥室里的牛儿，沿沟的牛儿真是幸运极了！生活在这里的鸡也是如此。一个或是一群，踱着小方步，巡游于主人家的房前屋后，寻欢做爱，打情骂俏，生儿育女，间或高飞低落，大呼小叫，干件淘气的事惹得主人家恼怒。只要是做为世间生灵应该做或是能做的事，它们都在做，它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空间，很显然那养鸡场里的鸡是永远没有这样的机遇——生存环境的不同竟会令世间万物有着如此不同的生活状态，确实造化弄人！
沿沟缺水，即便是靠近流淌着祁连山雪水的杂木河，即便是杂木河水经红崖支渠穿村而过，也更改不了自己缺水的宿命，只能接受作为西部乡村干旱缺水的事实。但缺水的沿沟并没有缺少对水的向往和吟唱。每到浇灌时节，沿沟那块块田地边，那座座温棚旁，那村前屋后，所有的沟沟渠渠就朗润欢快起来。这些因地势而就的沟沟渠渠里叮叮咚咚、嘟嘟咕咕、哗哗啦啦，声声不绝地萦绕于沿沟的天空。水很清澈，闪着光，每一道光芒都是五颜六色的，所有沟渠里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更显多彩明艳。鸟鸣是动听的，在有很多树的沿沟的和着流水声的鸟鸣声当属天籁之音。置身在天籁之音的氤氲之中遐想无尽，内心更是愉悦无比。
沿沟的花很多，连蜜蜂都醉了。白的梨花、粉的桃花、水红的苹果花、淡红夹白的杏花……这些家花多得数不清，很脱俗，笑盈盈、喜旺旺的，就连那片片花瓣都是绕树三匝、翩翩而飞，吟唱着歌谣化为红泥的。而那沟沟渠渠边遍生的野花，别说惹醉了蜜蜂，把沿沟一年中所有的季节都扮靓了。冬天不仅有雪花，只要是生活在沿沟的每一个世间精灵的心中都盛开着这些摇着脑袋娇滴滴的花。只为春生，生为世艳——盛开在沿沟的每一朵花算是还却了夙愿。
无限胜景何处觅，一任心静遍地生。
世人心中既有对陶渊明笔下那风景如画，人人怡然自乐，无纷争，互礼互让，安静祥和桃源的向往；又有对刘关张三人义薄云天、生死相许、荡气回肠的义的诞生地的追寻。事实上，这些都是浮云，都是露珠，如同那香车美女，那前呼后拥，那一呼百应，那吆五喝六。过去了就都过去了，留下一份迷茫中的豁达，一份无奈中的坦然。“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字里行间溢散着何等潇洒、何等通透的生活信念！如此，人生何处不桃源！比如在高坝的沿沟扮演过客的我，就嗅到朴拙风情，寻到如画风景，听到天籁之音。

[ 本帖最后由 李雷 于 2012-7-16 15:1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