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一句的爱有多好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42 编辑 <br /><br />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题记
“你爸爸问我，好久回去，说小桥都放假了……他天天翻日历，说教师节要放几天假，国庆节要放几天假，元旦要放几天家。”我一进出租屋，妈妈就笑眯眯地对我说，神情有些腼腆。
老爸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不是老妈口中常呼的“哑巴”？惊诧之余，耳畔有些异样的声音，像地里黑黄的豆荚，禁不住阳光的亲吻，“噼噼啪啪”地炸裂，一点也不虚张声势，最饱满，最幸福，最美好！而且把美好的灵感，炸得满地都是，并在地上打着璇儿，开出小小的花来……

曾经，我和夫君关于爸妈是否有真的爱情，讨论了N回。关于这事，连我家小孩都支着耳朵参与。

妈妈患有咽炎，每天又起得特早，冷也咳，凉也咳，热了更咳，每每听着，我们心里特疼。老爸是医生，按理，不该把妈惯成“老病号”。明明咽炎要忌辛辣，可她偏要将就老爸的重口味。我们做儿女的，对她左调理，右建议，也还是无济于事。

每次咳嗽声起，老妈的骂声也随后驾到。声音还又脆又响，声震二楼。于是小屁孩就悄悄跟我说:妈妈，婆婆又在骂爷爷了，哎！

我把小孩支开，老人们的事，我们年轻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听老妈骂不善言语的老爸，有时我也替他鸣不平，只是背后在夫君跟前，念叨而已。

老妈给我带小孩，我们婆媳长期相处，感情深些。所以，当着她老人家的面，我是不好说什么的。老妈娘家、婆家，兄弟姐妹十几个，作为幺女，作为三媳，作为女人，在一个大家族中不被其他姐妹嘲笑、不被其他妯娌欺压，不能没有个性。爸爸常年蹲在单位，家里的农活，儿女养育等，就全落在老妈肩上。我特理解她的强势。刀子嘴，豆腐心，这是芳邻对老妈众口一词的评价。
小孩念高中了，第一次远离我们。看他经常感冒，吃不好，睡不着，学习吃力，我们心里着急。于是租了一套房，三室两厅，想让爸妈去陪读。

老妈去了，可老爸死活就是不去，说要在家看屋，怕人家在墙壁外乱张贴，弄得兮脏。大街上，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觉得老爸有点不可理喻。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还真想老来单飞？我们小两口郁闷至极，也只能忍着。伺机说服他去城里老妈哪儿居住。

一天，趁他酒后高兴，我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他讲:老妈感冒了如何地恼火；高血压犯了如何危险，天气大了买菜中暑咋办，我们年轻人在一边，如何不放心。小孩处于青春期如何叛逆等等，给他说了一箩筐，说得我都眼眶红了，他也只是呵呵一声，打个抿笑。半天才说：药给你妈准备齐了的。还是油盐不进，风雨不动安如山，对，就是这样。

夫君气晕了，多次发酒疯，说要去问他老汉，是不是街上有女朋友，舍不得走。弄得我苦笑不得。劝了老的，再劝小的。犟，一个比一个犟，没有爱情作基础的婚姻啊，我为他们难过。

以前，老妈在家，一日三餐，全包了，老爸还很挑剔！说这个菜咸了，那个菜淡了，这个汤油多了，那个饭蒸硬了。惹得老妈脸上经常晴转多云。“挑匠儿”，是老妈给他最大的封号。老爸的洁癖举家闻名。餐桌擦得发亮，能照出个人影儿。白衬衣穿旧了，还是雪白的，衣服裤子从来都是自己洗，嫌老妈洗不干净。这也养成了我们家男士自己洗衣的习惯。

平常日子，老妈总是三下五除二，弄完厨房，立马撤退。寻伴聊天，打牌，丢下老爸一人在家闷坐。

昨前年，老爸还爱看书，现在眼睛不济，也不看了。常常一人独依门边，坐着发呆。坐着，坐着，就打盹。
老妈是个“晕车明星”。亲朋好友，可以作证。

记得第一次进城那天，老爸一大早就上街买了两窝白菜，还有一大包药，降压的，感冒的，咳嗽的，都有。还亲自提到车上，赶来送老妈。我说那边出门就有菜摊，也便宜。老爸说，乡镇上的菜药杀得少，吃了好些。

这正是寒冬腊月，看老爸嘴里呼出的一团白气，眉毛，头发上沾满霜花，水气淋漓。我有些替老妈高兴。我本想给老妈买一手机，还没出手，老爸就偷偷给老妈买了一个。

看老爸不愿陪读，老妈就和他签了一个君子口头协议:回家，老爸就做饭服侍她，像客人一样招待。老爸进城了，她也如此。

这是事实。五一假，端午节，老妈回家，当了一两回甩手掌柜，尽管这掌柜没当多长时间，估摸半个时辰不到，又亲自操刀上阵，老爸拿东拿西，当下手。尽管气喘吁吁的，一副女主模样，但忙个不亦乐乎，老妈呢，眉眼含笑，轻言细语的，给他讲城里的见闻。我呢，主要任务是，饭后陪老妈打牌，更是喜上眉稍。

老妈进城后，学会了接电话，学会了拨号码，有时还会主动呼叫老爸，虽然语速还是急急的，但语气明显有了水的质地。老爸呢？被动变主动，随时报告家里动态及邻里新闻，偶尔也开开玩笑。我们倒是有些意外：节约惯了的老爸老妈，居然也煲起了电话粥！
每次老妈回城，前脚一出门，老爸的电话，准点跟到：路上堵车没有啦，晕没晕车啦，呕吐几次啦，吃了几粒晕车药啦，坐了好久的车呀，下次好久回去啦。重三遍四，翻来覆去，不厌其烦，腻歪得很。问得老妈眼眨眨的，握着个手机，虔诚般地听着，孩子似的，“嗯，嗯，嗯”地应着，发胖的身体，像花一样，微微颤抖。我和夫君百感交集，心被什么击中似的，变成了一种液体，酸酸的，甜甜的 ，热乎、浓稠，洒了一地。

老妈在城里呆不习惯，每逢放假，就像小姑娘那样激动，头几天就睡不着觉，天还麻麻亮就起来，收拾回家的东西。

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不光是我们年轻人的专利，同样适用于老爸老妈。

过去，我杞人忧天，可怜老爸老妈，他们只有婚姻，没有爱情。现在，我是看出来了，他们的爱情与亲情一样，是杯陈年老窖，愈久弥香，虽历经风雨，严寒酷暑，却一直在场，没有缺席。只是他们不习惯把爱天天挂在嘴边练习。

《我喜欢你，是一首诗的欢喜》。猛然看见这个书名，就一下心生欢喜。

其实，一粒晕车药的距离，又何尝不是老爸老妈心中的诗意？

“我能想到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变老，直到老到哪儿也去不了，你还是我手心里的宝。……”我很喜欢这首歌。哪天空了，也下载给老爸老妈听听。

不说一句的爱有多好，我喜欢这个句子，也赠给天下的爸爸妈妈！祝他们白头偕老！（字数2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