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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孤独

2020-09-24叙事散文海凹

一个人的孤独 活着的人必须活着。活着的人该如何活着?如果是一棵青草,你必须要尊崇草场的规则吗?那是多么的煎熬。那种种规则,写着赤条条的逼仄和倾轧。就是那黑沉沉的规则,要让每一棵单个的青草就范。每一棵青草低头之后,整个草场变成了炼狱。是的,
一个人的孤独

  活着的人必须活着。

  活着的人该如何活着?

  如果是一棵青草,你必须要尊崇草场的规则吗?那是多么的煎熬。那种种规则,写着赤条条的逼仄和倾轧。就是那黑沉沉的规则,要让每一棵单个的青草就范。每一棵青草低头之后,整个草场变成了炼狱。

  是的,在70亿个叫人的生命活动的地方,那密密麻麻的生命正如那草芥,每一个单个的生命不就是那青草么。那些光鲜的规则就在每个人的沉默中变了颜色,由红色变成了黑色,夹带着白色的迷醉。大家都在沉默,大家都在期待规则的优化。可是,规则的修缮失去了大家的参与,越来越远离大家的期许。


  活着,自我地活着。那是多么伟大的自由主义原则,抑或是个人主义原则。率性而活,本真而活,你将自己的生命扬扬洒洒地挥舞,那样的人生是多么诱人的表演。可是,谁能保证每一棵青草都能独舞呢?

  你会说,活好我自己就够了。可是,作为生命的乘客,你只顾及自己的座位已无法保全旅途的安全,你乘坐的列车正驶向未知。

  改变就在放手中失却。坚守就在放手中失去。一切变了,变得离你越来越陌生,变得离你越来越遥远。你抽取活命的养分,要看遍草场一切人的眼色。你正在从草场被逼退。抑或温柔地逼退,抑或凶恶地逼退。

  资本的怪兽拉开了物欲和消费的大网,所有的人都被罩在其中,难以脱身。只有那偏居一隅孤独而活的个别人,幸免于难。他们独处世外桃源,清醒地看着同类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深渊。

  怪兽早已有之,只是每个时代不同罢了。那些流水般倾斜而来的历史,是亿万庶民的血泪汇聚而成。他们不止推动历史,更是历史本身。他们在用血泪祭奠历史。与之庶民,那些威名显赫的英雄更能被人记取。英雄是牺牲的化身,崇尚英雄是崇尚牺牲,是崇尚舍己为人。

  背离那形同死亡之膏枯的统治规则,都是英雄的作为。假正统千百年来用腐朽的汁液浇灌了民众的脑筋,筑出了貌似强大、坚不可攻的堡垒。一切试图挑战的人,必有舍生忘死的精神和从容镇定的牺牲。

  英雄必须是敢于牺牲的人,但敢于牺牲的人不一定都是英雄。浩瀚的人类历史,英雄辈出。盘踞在人类大脑中难以数尽的英雄,大浪淘沙后,细思量,有几人是真正的英雄呢?

  《让子弹飞》中打劫官人的反叛者个个英勇,无畏无惧。那只是中国武侠文化的一般书写。只有杀富济贫、为民除暴的造反者才是豪杰。中国儒教浇灌的统治秩序形同铁桶,一次次造反依然难以走出统治的铁桶。即便是最具正义的造反,依然不能走出功利的窠臼。支仗的造反多数只是为了自己能成为新的统治者,不断繁衍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民主制度奠立之前的欧洲,类似中国。这是整个人类的困局。西方民主的要义在于养着庞大的中产阶级,他完全有能力从掠夺世界得来的巨额财富里面分出几杯羹养活自己原本不多的子民。这个模式无法推广全人类的困局在于他不是普惠的。一个不能普惠人类的制度与造反者造了反继续荒淫统治一样苍白。而《让子弹飞》特别书写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张麻子。他才是人类真正的英雄。尽管张麻子的团队从来不抢穷人,已具有了很高的道义。但他的团队之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与十恶不赦的官府豪绅斗争到底,将抢来的钱财一律发给穷人。豪绅黄四郎直到死也想不明白,发出了:“钱归了你,我认了,为什么要散给他们(穷人)”的诘问。在黄四郎看来,这样费劲的抢劫没有丝毫意义。相当于脱裤子放屁,白费工续。黄四郎始终认为钱和自己最重要,但张麻子的回答是:没有你(黄四郎)才重要。张麻子费劲了心机,牺牲了自己的弟兄,好不容易才制服了黄四郎,但结局是赐予黄四郎一把手枪,自己去灭亡。这是张麻子的理想,这是张麻子的道义。黄四郎是无法消灭干净的,有人类以来就一直有黄四郎,杀了黄四郎,地球还会生长无数个黄四郎。张麻子的举动敌人不懂,就连受他解救的人也不动,他身边与他一道奋斗的人更不懂。他是一个孤独的理想主义者。

  小家寡民看着张麻子送来的黄金,心生怀疑地接纳。看着张麻子的团队人头落地,他们只是充当看客。他们是多么的麻木不仁,他们是一群任凭多么道义的道义都难以唤醒的群体。他们的看客本性只囿于自己小人物的小利益。但他们是鲁迅笔下中华的脊梁,过去是,现在是,以后还会是。

  曾经的兄弟在事成之后,大多因循世俗而去,有人心中装着美色,有人心中装着金钱,……张麻子孑然一身,神色落寞。他的孤独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贯穿古今、通达天地的孤独。

  曾经占山为王,曾经杀富济贫,过往的行动基于共同的利益驱使和价值追求,但举义的目标各不相同,那样一个举义的团队,大流是将别人的东西掠夺来据为己有,即达到目标,最仁慈或者最仗义的就是不欺凌弱势。而张麻子的目标是将富人的钱分给穷人,自己一分不留。张麻子的举义有悖历史,显然是一种超越历史的境界。这注定了他的悲剧和孤独是何等深广。

  张麻子的境界不是传说。

  当切格瓦拉协助卡斯特罗夺取古巴革命胜利之后,迎接他的是部长办公室。他心中的理想地却是丛林,他心中只有继续游击。他用牺牲赢得了两个世纪的人类崇敬。或许更远。

  当无产阶级队伍开进紫禁城,有人已经开始了比国民党还国民党般醉生梦死的生活的时候,毛泽东依旧穿着72个补丁的睡衣斜躺在书房里不停地阅读着世界、不停地思考着人类。眼看着曾经敢于舍命的战友能走过生死关,但走不过享乐观,他挥别了紫禁城中的老战友,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向广场,他悲壮地挥动手臂,寻找新的战友。希望那些依然是无产阶级的人学会斗争,继续革命。而他的战友无法理解毛泽东为何要将功高盖世的英雄们等同于什么也没做的草民。

  当世界沦入物欲消费意识主导的资本强权时代之际,富豪的子弟本拉登摒弃了优越的生活,钻入了阿富汗的深山沟壑。他以游击的姿态化身美男子。警醒了人类的21世纪。

  伟大的理想主义者,都是与世界为敌的,因为这世界已经沦陷得太深。

  子弹还会飞。

  理想主义者正在孤独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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