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 蛰

　　惊蛰了！
　　说不清啥原因，最近忽然关心起农历上的节气。给自己最合理的解释是：骨子里就是一个农民。我真的很羡慕那种农民的生活状态，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劳作时的小憩更是惬意，半躺半坐在田间地头，袒襟露怀，“咕噜咕噜”喝着凉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着眼，瞅着天际的浮云，什么都可以想，也什么都可以不想。不是听天由命，而是顺其自然。
　　就像雨水过后一定会是惊蛰。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多少有点故弄玄虚，但确实有几分道理，正常的年份，这个时节总是会响起几声春雷的。
　　小时候胆子小，一到夏天就怕打雷，电闪雷鸣之时，赶紧钻到墙角旮旯，闭着眼，还得用小手堵着耳朵。但向来是不畏春雷的，春雷温顺得多，不比咱家春节放的开门炮有威力，它从云层上滚过，似古琴独奏般别具情韵，难怪就还真有以“春雷”为名的琴。传世古琴，以唐琴为最珍贵之神器。唐琴之中，以雷公琴为最。蜀中九雷中，以雷威成就最大。而雷威一生所斫之琴中，又以“春雷”为最。
　　春雷如琴，拨动心弦，心之所动，万象更新。不光是那些蛰伏的虫子，还有那些蛰藏的草籽，甚至还有蛰居的人类，都在磨掌擦拳，蠢蠢欲动，不为别的，就为那一缕灿烂的春阳，还有春阳下那个朝气蓬勃的世界。
　　所以说，惊蛰是一个让万物期待的节气。
　　农人开始备耕，因为节令不等人，“到了惊蛰节，耕地不能歇。”虽有劳作的艰辛，却有播种希望的喜悦。在他们眼里，从这一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春，这个“春”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春。
　　孩童更是高兴，“惊蛰过，暖和和，蛤蟆画眉唱山歌。”快乐劲儿，又岂是蛤蟆、画眉能比。在他们眼里，这一天过后，桃花红，梨花白，兰花香，黄莺初啼燕归来，还有那甜不啦兹的茶树干，酸不溜丢的清明果。
　　村姑们终于可以脱去捂了一冬的棉衣，更显得轻盈活泼，人见人爱。在她们眼里，惊蛰就是苏醒，是春心的萌动。从此，玲珑的身段更加妖娆，粉红的脸蛋更加秀美，婉转的歌喉更加清脆，馋死那些直眉瞪眼的呆后生。
　　就连栓在树根上的老水牛，也高兴得“嚒嚒”乱叫，一冬的枯草饲料，让嘴里早就淡出鸟来，眼看就有甜美水嫩的青草大快朵颐，岂能不高兴。
　　应该说，惊蛰是村庄的节日。
　　我远离村庄久矣，却常被她从睡梦中唤醒。或许，这也叫惊蛰。村庄蛰伏于内心，山野游离于梦境，这不是什么情结，是一种纠结，它以缠绕的方式捆绑住我的身心，让我喘不过来，让我胸闷。于是，我想呐喊，想弹那张叫“春雷”的琴。为的就是这一刻，惊蛰。在这个春风醒转的时节，将山野唤醒，使内心激动。让这个令万物为之苏醒，为之悸动的节气，穿越似水的流年，把希望挂在柳叶青青的枝头，将芳菲铺满春意盎然的人间。
　　刚才，写这个文题时，邻居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在我桌边淘气，我有心考考他，惊蛰的“惊”是什么“惊”？
　　惊蛰的“惊”是惊喜的“惊”。他的回答响亮而从容。
　　2011-3-5于郑州黄家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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