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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随感二则

2020-09-24抒情散文潘霞
随感二则文/潘霞城市的良心“一个城市的良心是下水道”,法国作家雨果的这句话,应是北京、天津突遭暴雨灾害之后最流行的一句话。雨果早已沉淀成历史长河深处的贵金属,只有文字,这来自灵魂的光线穿透烟雨,一遍遍感召我们,洗礼我们。一个作家的伟大,正在
  随感二则
  文/潘霞
   城市的良心
  “一个城市的良心是下水道”,法国作家雨果的这句话,应是北京、天津突遭暴雨灾害之后最流行的一句话。雨果早已沉淀成历史长河深处的贵金属,只有文字,这来自灵魂的光线穿透烟雨,一遍遍感召我们,洗礼我们。一个作家的伟大,正在于此。
  但是,洪水怎么就无法排淌了呢?城市不是一直都是完善中么?
  我住的城市,就正处于轰轰烈烈的改造中。家门口的主干道由南到北封闭施工,挖掘机夜以继日地工作,很快便堆起一道两人高的堡垒。城市似乎永远都在规划,永远都在喧嚣,永远都在轰鸣,今年是这条路,明年是那条街,或者是供水,也或者是供暖,总有一条路需要挖开再重新填起来,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证明管理者的能力似的。一劳永逸,只能是个贬义词。
  路封着,车辆是不能通行的,公交车有的停发,有的改了线路,出行也变得极为不便。幸好,这样的酷暑难耐,除了备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办些必要的事,我是有理由不出门的。
  菜却是天天要买的。人行道上,堆了成堆的钢筋、铁管,有工人戴着防护镜汗流浃背地电焊着什么,滚烫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烈日下的城市,炼狱一般。与闷热对抗的心本已烦躁不安,再听着机器“隆隆”的声响,看着电焊飞溅的火花,更觉心中有小宇宙要爆发似的。
  行人和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走,路边卖衣服的小店,有的关门歇业,有的在玻璃橱窗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纸,醒目地写着:“修路特卖,一件不留。”即使这样,顾客仍是寥寥。淡季,又逢修路,想必生意也受影响不小。年初的时候,为了美化市容,区里下令,让所有的商户统一换招牌,而且必须到指定的地方做,价钱自然比别家贵了不少。有人不乐意,反应了,曝光了,我就是在《焦点访谈》节目里荣幸地看到自己居住的区的名字的。然而那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都“被统一”了?我很杞人忧天地想:那块招牌的钱,他们应该挣回来了吧?
  去菜市场的路途中,每隔几十米远,就会看到一个军绿色的帐篷,那是施工的民工住宿的地方,他们被誉为城市建设的生力军、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然而他们只能在低矮、潮湿,憋气的帐篷里让身体作短暂的松弛。高堂需要赡养,妻儿需要抚养,苦点累点没关系,生活清苦也没关系,只要社会能给予他们应得的尊重,只要能拿到自己的血汗钱,他们不苛求什么。每次路过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小弟。小弟带着一个小型的建筑队,算是一个小老板,他最为人称道的一点就是:从来不拖欠工人工资。工程不完工,对方是不结算的,但小弟不会给自己找理由,欠到最后的,常常都是他一个人的。只凭这一点,就可以说,小弟是有良心的。
  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家里那位所在的公司做钢材生意,少不得与一些大单位打交道,追讨欠款是他最头疼的事,尽管有合同约束,可人家不履行你又能怎样?只能陪吃陪喝陪着笑脸打着麻将一遍遍地催,直陪到夜夜失眠,白发丛生,真个是“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没办法,得讨好人家呀!”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听着倍觉辛酸。做人,无一不是艰辛的。
  前几天,邻居过来闲聊,说起最近吵吵地挺凶的推迟退休年龄的事,对交养老保险,她大呼上当。因为没有组织,只能自己全额负担。靠打工维持生活本已艰难,还要应付保险每年的水涨船高,退休年龄再一推迟,还让人活吗?我只好安慰她,保险本身就是社会性的,是一项福利事业,如果提早“不幸”,那就当做贡献吧。她颇不情愿:“吃亏的,还不都是我们这些没单位的!”难怪很多父母宁愿自己勒紧裤带也要给孩子把工作安顿妥帖,得省多少后顾之忧啊。只是不知道,那些没钱没权且勒紧裤带也没用的父母,他们,该怎么办?
  街上碰到一个老朋友,孩子刚好小升初,托了亲戚安排的中学。我很弱智地问他,花钱了没?朋友没有直接回答,苦笑着反问:“现在还有不花钱的?”一位在高校任教的朋友说的更绝:“一年就这么一次捞钱的机会,你们就理解一下吧!”看来,高考再有弊端,也是目前最公平的竞争手段。
  其实,一个城市的良心,远远不止下水道。
  雨果,永远值得我们怀念。
   伤状元
  网上看到一则新闻,说有人研究了三十多年来全国一百多位曾经的高考状元,结果“他们一个都没有成为所从事职业领域的领军人物”,且大多已湮没无闻。
  这个消息,似乎间接地否定了什么。
  在某个论坛,大家讨论起孩子的教育,一致推选一位“清华他娘”来现身说法,谁都不能否认,人家是有至高无上的发言权的。有本事,你家孩子也考个清华试试?每年高考结束,各地状元新鲜出炉,屡被热炒,哪个父母不是以此为榜样,抓住机会给自己的孩子灌输清华北大呢?
  状元身上,光环的半径被无限扩大,我们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瑕疵和纰漏。有天看江苏电视台《一站到底》,那是一期特别节目,所有的选手都是近年来各地的高考状元。不得不说,节目相当精彩,状元果然非同凡响。但这是多么理所当然啊,只有这样才符合观众的期望值,如果在一道简单的题目上卡了壳,别说观众,就是状元本人,也是不能原谅自己的。很不幸,事儿真出了。有位女状元,在回答“造纸术是谁发明的”这道题时被卡住了,当她歪着头苦思冥想、脚下狠狠地跺着、嘴里念念有词的时候,我十岁的儿子正在电视机前挥着拳头激动万分地高声叫喊:“蔡伦,蔡伦!”那架势,一点儿也不输于他的球迷老爸。看看时间已到,状元仍是没有答出来,儿子终于泄气了,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他撇了撇嘴,不屑地丢下一句:“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还状元呢!”拍拍屁股,看他的《漫画世界》去了。我估计,女状元一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走不出自己的惨败的阴影,毕竟,这是在全国人民面前的败笔啊。
  原本很正常的事儿,到状元这儿,就说不下去了,就看不过去了,是状元,就要承载这样的生命之重。古有伤仲永,今有伤状元,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神童仍然让人憧憬,状元依旧让人神往。
  这个暑假,我终于从善如流,给儿子报了福布斯培训学校。流火的七月,近五十人挤在并不宽敞的教室里,每天下午“圈”四小时。教室里只有一条通道,九列课桌被合并为两大列,一列每排四人,另一列每排五人,让人想起拥挤嘈杂的电影院。儿子的座位靠墙,每出来一次,动静都特别大,总能听到有人的铅笔盒呀尺子呀稀里哗啦掉到地上的声音。而这些都算是次要的,最难过的是上厕所,听说队伍蔚为壮观,排在后边的,常常还没轮到,就又得赶快返回教室——下一节课的铃声已经毫不留情地敲响了。
  “我讨厌福布斯!”那天,看到门口白板上“这周日不休息”的通知时,儿子作欲哭状。连上两周,进度又都特别快,的确很难消化。但我也很无辜啊,就像另一位家长说的:“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对于培训班,我一直是矛盾的。两个月前,当地晚报刊登的一则新闻曾让我一度乐观:福布斯扰乱了小升初。既然是扰乱,应该肃清才对啊。于是,我天天心无旁骛,一心等着曙光乍现。没想到,孩子他爸一句话就把我的天真彻底粉碎:“就算是这样,也得有个过程吧,你觉得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我还真没信心,只好老老实实陪着儿子研究奥数、背孔子孟子去了,做状元梦还为时尚早,我急需应付的,是两年后的小升初。对于学奥数,一位朋友万分不解:“很多题都是可以用设未知数的方法来解决的,顶多也就是个二元一次方程,为什么不走这样正常的思维途径,偏要让孩子走弯路呢?”我只能用一句话来调侃:有些弯路,不得不走。
  说到底,受伤的,岂止古时仲永今日状元,如儿子一样奔波在培训班里的普通孩子,又如何不是?可是,奥数是一、二类中学的敲门砖,我们既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哪怕最终红花不开,有绿柳吐芽,也是一种安慰。
  愿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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