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与唐诗
2022-01-10叙事散文潇湘渔父
果果与唐诗(二)果果的玩具不可谓不多,虽不能说是要有尽有,但足可称得上是丰富多样,琳琅满目。在众多的玩具与读物中,以前他最喜欢的是智能学习机,一天也不知要玩多少时间。可从今年开始,他的兴趣似乎发生了变化,几种不同版本的少儿唐诗读本成了他的心……
果果与唐诗(二)
果果的玩具不可谓不多,虽不能说是要有尽有,但足可称得上是丰富多样,琳琅满目。在众多的玩具与读物中,以前他最喜欢的是智能学习机,一天也不知要玩多少时间。可从今年开始,他的兴趣似乎发生了变化,几种不同版本的少儿唐诗读本成了他的心爱之物,读唐诗、背唐诗成了他每天的必修课,尤其是中午睡觉前必定要来半小时的唐诗课。
对于唐诗,从果果周岁开始,我们就有意培养他的兴趣,时常选择一些通俗易懂、明白晓畅的五、七言绝句中的名篇,象《春晓》、《鸟鸣涧》、《静夜思》之类,念给他听,他似乎也很喜欢。然而因为果果的语言发育较慢,不轻易开口说话,从来不跟着大人念文字的东西,因此我们也不寄希望他能记诵什么东西,觉得只要他能听进去就可以了。
没想到果果口里不说,心里却有数,有些东西他早就默记在心了。还在今年三月的时候,一次他姥姥带他出去玩,在一个园子里看到了红豆,果果有点好奇,就问他姥姥这是什么,姥姥告诉他是红豆,未从想果果突然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姥姥大吃一惊,说:“果果真厉害,能背唐诗了。”只见果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老伴回来告诉我们,我们还有点将信将疑,然而当面一试,果果的确能背下王维的《相思》,而且他能背的唐诗远不只这一首,诸如《春晓》、《鸟鸣涧》、《静夜思》、《竹里馆》、《鹿柴》等五言绝句,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李白的《黄鹤楼》、《赠汪伦》,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等七言绝句他也能熟练地背出来。
今年四月我与老伴带着果果回湖南,随身带去了一本六十首的少儿版《唐诗》,大概过了一个月,除了一两首较难的,果果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为了给他一点新鲜感,我又买来了一本160首少儿版《唐诗》。这个本子装帧比较精美,画图色彩鲜明,构图也较切合诗意,果果很是喜欢,颇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意味。
有了这个本子后,我不仅让他温习原先已经熟习的作品,也教他读一些新诗,他一如既往,仍是很认真地听我念。然而他还是象以前那样,从不跟着读,老是坚持说:“爷爷念。”不管你怎么发火,他就是不开口念。我心里想,哪有小孩读书不跟着大人念的,只听别人念,怎么能记住正确发音,怎么能读准,又何谈记诵,可果果就是有这本事,你认为他只听不念,肯定读不准、读不清,更无法记诵,可他偏偏就能读得准、读得清、记得下。我与老伴都觉得奇怪,纳闷他到底是怎样记下每个字音以及句读的。
果果的精力特别充沛,从来不打瞌睡,于是哄他睡觉就成了难题,晚上如此,中午也一样,一般情况下半个小时入睡算是最快的了。我们只得想办法哄他尽快入睡,其中之一就是读唐诗,这也正中他的下怀,于是每天中午就由我教他读唐诗。
开始只有那本六十首的唐诗,我想教他一二十首也就差不多了,可果果根本不让你中间停下来,非得一直读下去,直到读完为止。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才心满意足,你再拍一拍,哄一哄,果果也就甜甜地睡去了。
果果的确有着过人的记忆力,特别上口的五言绝句,你只要读上四遍,他就能背下来,七言绝句花的时间稍多一点,大概要念上七八遍,至于名篇中的名句,果果记诵则更快一些,你只要读上两遍,他就能背下来。一次我试着念杜甫名作《登高》中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结果我只念了两遍,果果就背出来了。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奖说:“果果厉害,爷爷佩服!”他则显出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
正因他记忆力好,背东西特别快,所以他对已经能背诵的东西也就不大爱惜,对于他喜爱的唐诗也是这样,经常把那两本唐诗丢来丢去,不管你怎么骂他,他就是不改,嘴上还嘻嘻地笑。结果我们还未回北京,两本唐诗就已破烂不堪,我们只好舍弃,不再带回北京。
果果不仅善于背诵唐诗,他还能将诗与图画联系起来进行解说。如李白的《望庐山瀑布》,他就能一边嘴里念诗句,一边指着旁边的图画用他的方式给予解释:念第一句“日照香炉生紫烟”时,他就将手指从天上的太阳移向庐山峰顶,念第二句“遥看瀑布挂前川”时,他就用手指把诗人与瀑布联系起来,念第三句“飞流直下三千尺”时,他就将手指由上至下快速移动,而念最后一句“疑是银河落九天”时,他更是夸张性地将手指从高处突地往下插。他的解释虽有些稚嫩,可大体还是符合诗意的。其他如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之一、韦应物的《滁州西涧》等,他都能用肢体语言给予解释。
最令人欣慰的是,果果还能触景生情,生发联想。一次,他姥姥带着他在校园游玩,走到一处地方时,一群学生正用锄头挖坑,果果忽然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若。”正好被有的学生听到,于是跑过来对果果说:“小朋友,你真行啊,竟然能背唐诗,而且还能用,了不起啊!”果果听了,咪咪地笑了笑。
女儿家里有一套供果果玩的杯子,他经常拿着玩。一天,他突然拿着两个杯子过来,一个给了我,然后对我说:“爷爷,干杯!”我自然非常高兴,于是举杯说:“果果,干杯!”然后做出干杯的样子。令我惊讶的是,接下去果果又说:“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不由得用手摸着他的头,兴奋地说:“果果真厉害,竟能引诗了。”我又故意逗他,说:“举杯!”没想到他马上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当时正是晌午,我纠正他说:“现在没有明月,只有太阳。”他又立即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敏捷,于是一边表扬他,一边又纠正他:“果果真行,唐诗用得不错,不过现在是晌午,不能用夕阳,夕阳是指快要下山的太阳。”果果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当时女婿也在场,见了果果的表现,脸上就象乐开了花。
又有一天,我帮着老伴给果果洗澡,他一边洗澡,一边用玩具杯子舀水玩。杯子中有不少小孔,舀满水往上一举,杯中的水就急速地往下流,形成一条条水柱,看起来有点象瀑布,只见果果又说出两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我与他姥姥不约而同地赞道:“行啊,果果,这两句诗用得真好啊!”
当然果果有时的联想也有点文不对题。前些日子,我校驻京办主任请我与老伴去参加校友聚会,他很客气,来女儿家时特地给了果果二百块钱,我随手放在果果的小枕头下。一天,果果睡午觉,入睡前乱翻东西,结果被他翻出那二百元钱,我一见立即制止说:“别动,那是钱!”没承想果果由这个“钱”字联想到前后之“前”,突然背起了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听了有点忍俊不禁,既佩服果果的联想能力,又对他把钱与前二字搞混感到好笑,就对他说:“果果,你弄错了,这是金钱的钱,那是前后的前,要记住啊!”他点了点头,脸上有点怪怪的。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他有时还能即兴改诗。一次,他姥姥带他在小区院子里玩,正走着,他看到一家凉台上有一盆菊花,枝上正有两朵好大的菊花,果果想了想,突然念道:“黄四娘家花两朵,黄花两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显然,他是想起了杜甫的《江畔独步寻花》之一,只是觉得眼前看到的与诗中头两句所描写的不同,于是就兴致所到,将头两句改成现在的样子。老伴回来对我说起这回事,我还不大相信,就当面试果果,结果他真的将改过的诗念了一遍。我不由得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赞叹道:“果果真厉害,学会改前人的诗了。”
在湖南时,我考虑果果的接受能力,只教他背唐诗中的五、七言绝句,回到北京后,因原来的两本唐诗没带,只好又给他买了一本116首的新唐诗。相对而言,这个本子收的诗难度较大,并有一些五律与七律,如杜甫的《春望》、《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孟浩然的《过故人庄》、王维的《终南别业》、崔颢的《黄鹤楼》等。开始时,果果嫌五、七言律诗太长,不愿意读,后来也慢慢习惯了,于是果果开始接触律诗。
这个版本的最后一首是崔颢的《黄鹤楼》,因前面的诗果果大多能背了,因而他的兴趣也就小了不少,于是每次他都要求从最后一首开始。我与他一起学习了五六天之后,试着问他:“果果,这首诗好不好,能记下几句了?”没想到他立即给我背出了中间四句,我心想这小家伙还行啊。又过了几天,我想试试他有无长进,就对他说:“果果,你把《黄鹤楼》背给姥爷听听。”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背诵:“昔人已乘黄鹤去……烟波江上使人愁。”中间虽小有停顿,但基本上背全了,既未错字,也未漏字,读音也基本准确。我拍拍他的头,称赞说:“不错,果果进步了!”
王维的《终南别业》是一首谈禅悟道之诗,其中虽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两个名句,但总体看在摩诘诗中算不了上乘,读起来也并不特别自然流畅。说实话,我至今也背不下来,可出乎意料的是,果果竟能背下来。虽然背诵中间有些停顿,但大体上并无遗漏。老伴说我连读都读不过来,果果竟能背下,真难为他了。
我初初估算了一番,果果能背诵的唐诗当在八十首以上,还有一些背不全的。令人奇怪的是,就算他背不了的诗,可他却能准确地记下题目。我试了他几次,不管是哪个本子,从头翻到尾,他都能把题目正确地念出来,而且很少出现念错字音的现象。其实,我们并未教他认字,因此他认识不了几个字,也不知他是凭什么记下诗题、并准确地念出诗题的?
现在对于果果来说,唐诗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天必读唐诗,尤其是午睡前,读唐诗成了他的必修课,除了温习已经熟悉的作品,少不了还要读些新作。本来果果是很亲他姥姥、爸爸的,可午睡却一定要我陪,其中原因就是要我教他读唐诗。每天中午吃过奶后,他就会喊:“读唐诗!”我每次都同他一起读到两点半,然后再哄他睡觉,可有时他觉得还不过瘾,就提出要求,还要再读两首或四首,你如不答应,他就不睡。有时,晚上洗过澡,吃过奶,已是十点了,可他还喊着要读唐诗,你如不答应,他就赖着不睡。
我虽然是教古典文学的,可主要教的是先唐文学与元明清文学,对唐宋文学涉历不多,虽也给学生开过唐诗、宋词研究,但总的说在唐诗方面用力不多,虽也能背诵一些名篇,但数量却很有限,至于兴趣则更多地是停留于阅读与欣赏。我实在难以理解果果对唐诗的情有独钟,小小年纪就几乎形成“唐诗癖”,读唐诗、背唐诗几乎着了魔。也不知这种癖好从何而来,我虽从事古典文学的教学与研究,但毕竟是外公,遗传因素有限;女儿本科虽然读的是中文专业,可研究生读的是对外汉语,与古典文学,与唐诗差不多缘分已尽,因此作为母亲的遗传也有限。至于女婿,本科、硕士、博士,都是读的医科,与唐诗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自然不可能给儿子这方面的基因。
总之,果果的唐诗癖实在难以寻根究源,抑或是先天有之呢,还是后天环境影响呢?此中原因,只有存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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