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以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33 编辑 <br /><br />春节以后
　　春节过去了，元宵节也刚过，工业区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放假回去的和新来此地的，陆续赶来。一些厂子在初八就开始上班，初八适合“开市”，这是南方老板们非常注重的。“开市”没几天我就辞掉了工作。背着包登了几座山景公园，去了几次田寮水库。我租房的地方很吵，拆楼重建，噪音像噩梦一般纠缠着附近的居民，大家的耳朵没有麻木，只是学会了隐忍。在我游山玩水的时候，工厂里发生着人和机器的战争，这是我妻子说的，他也在这场战争里面。春节过后她升了职。早上望着她的离去，心里总有些愧疚。看完书觉得实在无趣，就把屋子里的杂活统统扫光，当妻回来，感觉到她内心是很欣慰的。其实我很少这样殷勤，平时总是很大男人。这么多年的生活，是妻包容了我，我孤立了她。本来我们想把这个单间换成一房一厅，因为我的离职，只能继续留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时间多了，就到处走走。一些人围着厂门口等待招工时间。有的在门口临时填写履历表。在厂子之间穿梭的人，大半是找工的，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心情不悦，有的十分淡然，有的则一派迷惘。这些表情加在一起组成工业区开年的生活图。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找工的经历。那一年我和好友阿兵双双辞掉厂子里的工作，我们商量好去市内碰碰运气。为了这次去市内，我们特意买了新衣和鞋子，听说市里的人穿着都比较光鲜。到了之后看见，罗湖区很大，很漂亮，干净的街道，精神焕发的人群。我们俩走在其中，俨然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东门的一家酒楼门口设有招工牌，招管理，服务员和杂工。我说，咱们应聘服务员试试？阿兵得意地说，男人要有底气，别把自己看低了，咱们去应聘管理。我心想，你小子还真敢想，做都没做过，还管理别人。我们来到招聘办公室，一个女士从头到脚地打量我们。她说，你们俩不像是找工作的吧；她说，我们这里管理已经招满；她还说，你们要真的想做，杂工还差两位。这简直是毫无诚意嘛，怎么就不像了，阿兵嘘嘘叨叨地发着牢骚。看来这身行头真的给我们带来了麻烦。后来，我们步行着从罗湖踏到福田，最终也没有找到工作。如今，工厂大量招工。生产线上的人们，盼望着下班，休息。实在顶不住了，就辞工，再去找工。加班少的，工资低；工资好一些，透支身体。是不是这条徘徊在生存边缘的路永远也没个尽头呢。我有时会想，这车间里的轰鸣声掩盖了多少年轻的理想。就算暂时谋上一份工，又能解决什么呢，也许这份希望只能让人变得更麻木。我仿佛听见一种苦苦寻找的声音，那么孤立无助……
　　走得腿脚有些酸麻了，来到田寮水库。公园边的石条上坐着或躺着几个慵懒的人。我想，他们也许是找工累了，来这里小憩。水库边有人钓鱼，一个小伙子将鱼钩往后一扬，用力抛向前去……那个小亭子里吹萨克斯的中年人今天没来，也没遇见弹吉他的小伙。他们是我在这里遇见的常客。前几天，公园里唱歌的有三个小伙。设备很简单：一把吉他接在音箱上，一架麦克风。那天，我落泪了。是《橄榄树》，浓浓的想家的味道，小伙子唱得很投入，他也感动了自己，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在南方，弹吉他的男孩子很多。让我想起了北京。十五年前，我在北京打工，痴迷流行歌曲。那时组建乐队的年轻人很多，他们的音乐梦大多走得不远，或许因为过于浮躁，没有内容。一些坚持下来的成了明星。现在想一想，我若接触音乐，会是什么样子。穷人接触音乐要走得会更加艰辛。黑豹乐队最初靠卖血买乐器。我这么怕疼，一定不会卖血，一定不会红。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让我想起那些有梦的日子，青春好像刚刚逝去，还带着淡淡的余温……
　　登山，避开双休日，别有一番味道。有时感觉一座山只有我一个人，其实在不远处有人蹒跚而来，或有人赶超在前。如果那刻真能忘掉心事，神仙也莫过于此。登山的心情跟年龄起着变化。年轻时，总想一下子登顶，中年了，慢慢体会过程。我看见一对老夫妻，在山脚采了几片绿叶就回去了。老人说那树叶是野柿子树叶，浸泡之后服用，可以保健疗伤。老人还告诉我，大片的叶子最好。然后，老两口笑眯眯地回去了。当我老了，我也要牵着妻子，在山脚漫步，听泉声鸟鸣，看年轻人上山下山。享受生活，应该是那时的我们应有的权利，想一想就偷着乐了。
　　那是个星期一，我在一个偏僻的公园里散步，包括我只有三个大人，还有几个岁数不等的孩子。其中两个小女孩在手助跑步机上做运动。两个孩子差不多都有五六岁。其中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女孩儿跟她旁边的短发小女孩说：“她不愿意跟我俩玩儿就算了，总是说自己的新衣服好看。我俩过年都没有新衣服，不还一样……”，我把注意力完全转到她们的对话上，准确地说是扎辫子的女孩一个人在说话，另一个在认真地听。“你刚才看我翻双杠了吧？原来我也不敢，练着练着就敢了，下次我教你。”这时一只淡黄色的蝴蝶飞了过来，在她们的周围飞旋。她们停止了说话，被蝴蝶引入到健身器械旁边的花草丛中。我的目光离开了她们，真是一对可爱的小孩儿。我在想，等孩子们放暑假从老家过来。我一定带他们去山上，公园走走。家里的环境很糟糕，以前河湾是一片干净的地方，后来有人将死猪埋在沙滩里，远远的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呕。我喜欢南方的绿化，喜欢这里的山景公园。与家人分享这儿的美丽，是我最迫切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