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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电影院

2020-09-24叙事散文党龙
电影院是在一个老庙的底子上修建的。听老辈人说,红西路军血战高台、折戟河西时,这个庙是红军的指挥所,死伤红军无数。在文革期间,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武斗的闹剧甚至悲剧,最终拆了老庙,用老庙的木头建成电影院。听这些时,我总感到后背发凉,觉得电影院里有
    
  电影院是在一个老庙的底子上修建的。
  听老辈人说,红西路军血战高台、折戟河西时,这个庙是红军的指挥所,死伤红军无数。在文革期间,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武斗的闹剧甚至悲剧,最终拆了老庙,用老庙的木头建成电影院。听这些时,我总感到后背发凉,觉得电影院里有种阴森的感觉,更让人感到悚然的是那个总是在黑乎乎的空间里亮着一星点儿红灯的叫太平门的通道,像暗夜里鬼怪狰狞的眼睛,使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医院那个摆着停尸床的叫太平间的小房子。
  八十年代初期,文化娱乐生活乏味的时代,电影院是每一个孩子梦中的天堂。小城里没有楼房,而电影院里却有个二楼看台,坐在二楼的看台上,趴在半身高的围栏上往下看昏黄的灯光下攒动的人头,仿佛是在看一个阳光下的蚁穴,拥挤喧杂而又热闹。孩子们决不会错过电影开始前的这段时间,一个个窜上窜下的找着同伴,一会楼上喊着同学的外号,一会楼下抓一把朋友的衣衫,总会抓紧这段时间开心的疯一阵。孩童的哭声,呼朋唤友的叫声,谈天说地的笑声,嗑瓜子的响声让整个影院像沸腾的火锅,只有在整个影院的灯暗下来,才会慢慢腾腾地停下来,只剩下电影的对白和音乐,成为生活这盘涮菜的蘸料,或让人唏嘘感慨,或让人捧腹开怀。
  因为自己是一个怕黑的孩子,灯光的黑暗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而射向银幕的那一束光,却让我看到了黑暗之外的光明世界。我越来越迷恋上了电影,常常会在电影院门口溜达,趴在两边的宣传橱窗前看宣传画,看每月的放映计划。碰到心仪的电影,我会在门口轻轻牵着一个陌生人的衣角往里溜进去,也会跟几个同学联系好买一张或两张票,从另一个门的门缝中塞出而混进去。为了看一场电影,我们绞尽脑汁想着招儿。
  一部《少林寺》看了三遍,跟父母看,跟邻居看,自己溜进去看。当看到第三遍时,觉得自己就是身手敏捷的觉远,在闪、转、腾、挪间,成了天地英雄,英雄的欲望像是不断吹着的肥皂泡,渐渐膨大。在《少林寺》、《木棉袈裟》、《少林俗家弟子》、《武当》等一批电影上映之时,小城的儿童、青少年英雄欲望达到了一个顶峰。恰逢严打,一批人因为在电影院里或是门前打架闹事被判刑收监,公捕大会就在电影院隔壁的大操场举行,我挤在了人群中看着那一张张被绳索捆得脸色发白的脸。当呼啸的警车在大操场绕一圈后驶过电影院大门时,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也是一个爱看电影的半大小子,他朝电影院望了望,一幅似哭似笑的表情。他只是学电影中的侠士踢了别人一脚,扇了一个耳光,因寻衅滋事而被捕。
  多年以后,当我坐在家里看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时,突然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电影,又仿佛是曾经的一个谶言。
  脑中突然迸出了泰戈尔的诗句: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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